第二十二章 心理变态
佳怡赶不走厉天佑,意料之中。他这个但凡铁了心,人也就变成了铁块陨石,非一般人能够牵动赶走他。
他向来爱干净,说是洁癖也不为过。地板之间的乌黑的细缝,角落里千丝百捋的蛛丝,厕所瓷砖面上的黄垢都被他
一一搞定。路边的清洁工人、熟悉技能的家政人员在这一点跟他比,也是媲美不过。然而他又不是这样的职业,同
前者有云泥之别。
然而他还是做了,坚持做,不做完不罢休。
他这样的爱整洁,结果穿着怪味熏天的衣服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佳怡睡在里间,肉体疲惫精神清醒,凌晨两点钟,外头的夜市已经归于平静,偶尔清晰的传来摊主们互相说笑的声
音,说是今天生意还不错,商量着去哪里吃宵夜,宵夜后要不要找个茶室搓两圈。在这片时断时续的谈话声中,佳
怡还能听见外厅里传来沙发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等了又等,知道自己翻身或许能听得到,就像她能听得到他一举一动。佳怡还睁着疲惫不堪的眼皮,在看外头灯
光不经她的允许,在天花板上游走的路线。又忍住骨头里传递出来想翻动的欲望,尽量的放轻呼吸,脑子里的画面
流水年华似的过,翻了一页又一页,一篇又一篇,像真亦像假,似假又亦真。她等了很久,久到外头已经没了声
息,偶尔递来呼啸而过的汽车声。
夜里很静,佳怡已然走到了沙发边,弯曲着身子跪坐到地板上,天佑枕着自己的手臂朝着卧室的方向,双腿蜷着膝
盖已经坤出了沙发的边际。
睡眠让他的眉宇舒展开,轻到几乎无声的呼吸声,挺拔的鼻梁落下黑影,佳怡凑过去轻嗅他的味道。属于自己的男
人,味道再奇怪,也不嫌弃。嘴唇离他的鼻尖和嘴唇近了又近,近了又远,视线中男人眼角沁出一滴亮亮的泪珠,
流到鼻梁骨旁,又顺着那里掉进唇缝。
“天佑。”佳怡轻声唤他。
然而厉天佑一动不动,毫无动作。
佳怡给他拉了拉毯子,吻掉那颗不期而至的眼泪。
要问她爱不爱他,这简直就是一句废得不能再废的话。
只是总有些东西不对劲,不对头。
如果她现在唤他一句陈锦辉,他敢应吗,他会应吗?
或者说她就算挑明所有的一切,他能信吗,换言之——他愿意接受吗。
记忆在这时候越来越清晰,上一世的匪夷所思历历在目,她现在可以断定,那时已经有了两个陈锦辉。
还是两个敌对的陈锦辉,现在又加了一个。
佳怡伸了手臂趴过去,趴在他的身上,圈住天佑的后背枕着他的肩膀。
过了半分钟,厉天佑也伸了手,把人带了上来把她送到沙发靠里的位置。两人拥囊得挤在一块儿,沙发太小,他们
的四肢试着不同的位置,最后盘根错节的绞在一块儿。实在是贴得太紧了,然而这种令人呼吸困难的拥挤,也让人
足够抵御夜间的凉意,生了踏实和温暖。
天佑把脑袋塞进佳怡的脖颈间,音线嘶哑:“你不会跟我分手,对不对。”
分什么手?当然不会分手。只是一想到游贝羚的疯狂,以及他对她的处理方式,那种蔑视寒凉的眼神——那是种
能让正常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佳怡无声小幅度的摇头。
屋内黑影蹿蹿,厉天佑的唇角隐隐的翘一下,长长的吸一口气,仍旧是低迷的音调:“那就好,我会给你时间,你
要相信我。”
次日醒来时,佳怡身边空荡荡的,她已经回到了床上,身上好好地盖着被子。厉天佑像是最乖巧的学生,说到做
到,果真给她时间一个电话都没打,人也没出现。
没过几天,金秘书亲自造访,手上推着一只巨大的滚轮行李箱,老婆子似的辛辛苦苦掏出里面的崭新衣物和家居日
用,再如任劳任怨的田螺姑娘,代替他的老板把床上半旧不新的床单被套连同被子全数换掉,话里意思是怕厉总怕
她睡得不舒服,所以必须都换新的。
金秘书忙活一通,明明暗暗地说着老板的好话、诚意、真心,把他说成了千古难见一回的痴心人,还颇为戏剧地把
白蛇传引经据典的拿出来,意思就是厉天佑非现代版白素贞莫属。
佳怡给他倒了杯热水,撑住下巴看他口若悬河,佩服他的机智和想象力:“厉总要是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想他一
定会给你升职加薪。”
金秘书也是心虚,他说的这些话太不上场面,既像低端说客又像无良媒婆。但是女人一般都爱听,也一般都会信。
但是这个梁怡芳,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淡淡的,不像是信,也不像是信,总体来说说就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像是
个感动后被打动的女人,这样的话他很难回去交差。
她无所谓的坐着,桌上摊着一本黄纸黑字的旧书,他大略的一扫,像是易经还是神神道道的算命书。把他的话当做
左耳进,右耳出,跟听说书的没区别。
金秘书感到任务艰巨,短发的头皮上沁了热汗,然而事情已经做完了,他又没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他如果要等她那句“那我 还是搬回去住吧”仿佛成了天方夜谭,不由心急火燎。
厉总的脸面她敢踢,他可不敢。
佳怡起身做出送客的模样,金秘书慢着脚步往外走,还想说上几乎,忽听她问道游贝羚现在如何。金秘书灵光一
闪,抓到了关键,马上冲回了总部,把这一趟行径报告一番。
金秘书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唯独没有把小孩的公仔送回来。佳怡两三次去敲隔壁的房门,无人来应。铁门上插了
一叠宣传广告单,可见主人家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来。小孩白白圆圆的脸像是昨日才见,眼眶里载着亮晶晶的眼泪,
委屈难过可以一般。楼上楼下问了一圈,大家说不知道,大多都是关起来来挣扎着过日子,哪有闲心操别人家的
心。
佳怡镇日无所事事,快要淡出鸟来。英华也没通知她去上工,估计是天佑去打了招呼。方块的电视机从早到晚地开
着,给房子增添一两丝可有可无的热闹。她看了几天的新闻和报纸,发现上头丝毫没有有关游贝羚的消息。按理
说,这好歹也算是个受人关注的小明星,她的背景和最近事迹有着巨大的挖掘价值,如今又卷入刑事案件,怎么可
能没有风吹草动呢,按照无孔不入的狗仔特性,这时候游贝羚的消息应该跟野火燎原似的席卷整个香港。然而就是
没有,报纸都翻烂了,一丝消息都没有。可见厉天佑下了狠手段,全面镇压封锁的讯息。
正在她关注此事的同时,三妹怡春打来了电话,掩不住的兴奋和喜气洋洋:“二姐,谢谢你!小智已经接到入学通
知书了!”
梁怡春真情实意的热情带着热力,将佳怡从空虚和怀疑里给拉了出来,怡春把她约出去,说是一定要请她吃顿饭。
其实这饭应该请阿伟或者曹老板吃,但转头想一想,也许他们并没有时间和心情来应付这种小场面,佳怡也就不提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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