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 大夫人才收到老屋管家来信,说江晖成已经到了老屋,大夫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坐在屋里等了沈烟冉半天,人是等到了,却是这么个态度,大夫人不免伤神,“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大老远赶来,跑死了几匹马,你不仅没个好脸,还要撵人了,这还叫你们没事?”大夫人看着沈烟冉躲闪的目光,直接揭穿了她,“你回芙蓉城,是因为想悔婚吧。”
“大嫂......”
“你要悔婚,先且不说父亲母亲会如何想,就御赐的那圣旨,你能抗旨?”大夫人虽不知道她是什么缘故要同人悔婚,也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以将军今儿那番神色,似是对小姑子有愧,且自己这小姑子的脾气,她也了解,很少对人这般失礼,大夫人心头早就在揣测了,悄声问沈烟冉,“是......将军有了妾室?”
“没有。”
“那,是外面养了女人?”
“我怎知道他外面有没有养女人,大嫂,我累了,先歇息了,你也别操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沈烟冉说完,便绕过大夫人,回了院子。
大夫人无可奈何,只得对着她的背影,远远地又劝了一声,“明儿,明儿好生招待一下人家。”
也不知道沈烟冉听见没有,横竖那脚步没带停留。
大夫人转过身,没得法子,实在是放心不下,又派了个小厮,“你去老屋伺候着,将军有什么需要,立马去办,万万不可怠慢。”
小厮赶到老屋,江晖成屋里的灯还亮着。
管家拿着一块墨砚进去。
这院子里不常住人,管家寻了好久,才寻出了一块不知放了多久的墨砚,交给了江晖成,“这间屋子四姑娘偶尔也会过来住住,去长安之前,四姑娘还曾被老爷关了两个多月,专门研制药方,这墨砚是几个月前四姑娘留下的,将军瞧瞧能不能用。”
“多谢。”江晖成接过,将墨砚压在了宣纸上,转身自个儿去调墨。
管家不懂这些文人的把戏,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将军早些歇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奴才。”
“嗯。”
管家走出去,拉好了门扇,见到刚赶来的小厮,忙地拉着他往外走,走远了才压低声音问,“四姑娘可回来了?”
“回来了,说是明儿再过来。”
管家松了口气,老屋还从未住过这么大一尊佛,如今一个主子都不在,他怕自己一人应付不来。
一夜过去,管家都没怎么合眼,早早就起来折腾,按着长安人的口味做了一份早食,捧着托盘去敲门,却半天都没听到应答,推开门一瞧,屋里早已经没了人。
管家一愣,忙地唤了那小厮过来,回去同大夫人禀报。
大夫人也正头疼着,早上起来,她便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沈烟冉的院子请人,谁知还是晚了一步,沈烟冉又出去了。
“你托个人去码头,试着打听一下,父亲和母亲,何时回来。”大夫人该说的也都说了,奈何小姑子这回似是铁了心一般不理人家,如今她也想不出法子来,只盼着父亲母亲能早日回来。
再这般下去,这门亲事必定是越闹越大。
大夫人刚交代完身边的人,那头小厮便回来禀报,“大夫人,将军今儿出了门。”
大夫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想了想,算了,她也不操心了,堂堂的一位大将军,谁还能为难了他不成。
江晖成确实也不为难,此时正坐在茶楼里喝茶。
比起昨儿的憔悴,歇息了一夜,今日江晖成的面色好了许多,一进茶馆,点的都是芙蓉城的特色早食。
与长安不同,芙蓉城早上一般都是面食居多,尤其是辣椒做的面条。
上辈子他在芙蓉城生活了几个月,大病初愈之时,沈烟冉带着他将芙蓉城几乎逛了个遍,哪里有什么,哪家的东西好吃,他都清楚。
江晖成寻了一家最为体面的茶馆,倒也不着急,一面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一面慢慢地用起了早食。
用完了才唤了小二过来,却是打了个白条,“今日的花销,麻烦挂沈家四姑娘的账上。”
小二一愣,问了一声,“公子贵姓。”
江晖成抬头,只答了一个子,“江。”
沈家同长安江府的那桩亲事,芙蓉城几乎是无人不晓,听到一个江字,又见江晖成一身贵气,白净的一张脸,英俊如同下凡的神仙,自然也反应了过来。
这怕就是长安那位鼎鼎大名的江侯爷,江将军。
可转念一想,江府那般大户人家,不可能掏不出银子。
小二禀报给了老板,老板一笔头敲过去,“你这猪脑子,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跑堂的了,一顿饭重要,还是将军的一个人情重要?”
老板恨伙计脑子愚昧,匆匆地追上前,一声唤住了刚出门的江晖成,“恕小的眼拙,没认出是将军,将军能光临小的店铺,是小的荣幸,今日这顿不必挂账,只要将军满意了就成......”
“不必。”江晖成再次说道,“挂四姑娘账上,她会结。”
“小的......”
江晖成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开长安那日,他一人快马赶来,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带,今日这身,还是昨夜管家替他寻来的沈家大公子的一件青色布衫。
手臂,腿弯处都起了褶皱,也怪不得店家最初没将其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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