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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口之前,怕又吓到了他,特意压住了心口积攒了一夜的烦躁,语气比初见她时温和了许多,“沈家二公子,沈居安?”
    昨日董太医已经带着她同他禀报过了,此时见他再次问起,沈烟冉也极为配合,乖乖地点头,“是。”
    “多大了。”
    “十八。”沈烟冉说完,明显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质疑,又想起自己昨儿的遭遇,进而解释道,“不瞒将军,草民常年制药,药气钻进了骨头缝里,打从十二岁起,个儿就再也没有往上冒过。”
    沈烟冉也不知道他信了没信,但这事,也有可能发生。
    过了好半晌,沈烟冉才听得一声,“住哪儿的?”
    沈烟冉抬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江晖成已侧开身子给她让出了道,“带路。”
    沈烟冉住的地儿离这不远,就住在适才过来的那处药材库房。
    能得了此处,全杖着董太医对她的关照,来的那日,董太医便令人在满屋子的药材堆里,勉强安置了一张木几和一张榻,供她歇息,地头虽拥挤,但胜在只有她一人。
    沈烟冉不知他为何突然关心起了自己的住处,转念一想,怕是去查点药材的,没敢耽误,当下便带着他回了药材库房。
    一路的稀泥,沈烟冉走在前方,绕过泥坑时,不忘嘱咐几声,频频回头的模样,同董兆简直一个样。
    到了营帐前的泥坑,沈烟冉一句,“将军小心”刚说出口,身后的江晖成已一脚踏了进去,压根儿没听到她的话,上前先一步掀开了帐帘。
    沈烟冉:......
    适才沈烟冉同董太医走后,董兆就没离开过,将屋子里的药材打包收拾好,又将沈烟冉平时用的一张几面擦得透亮,忙乎完了正坐在木几旁等人回来,听到账外沈烟冉的声音,脸色一喜,立马起身迎了出去。
    帘子一掀开,却冷不丁地看到了江晖成。
    “将......”董兆还呆着发愣,江晖成已朝着他跨出了一步,逼得董兆连退了几步,让开了路。
    “将军怎么来了,若需要什么药材同小的说一声,小的给您送过去便是,哪能让您亲自跑一趟......”董兆反应过来,忙地跟上,转过头使个劲儿地同沈烟冉递眼色。
    沈烟冉的眼睛却没往他身上瞟。
    “将......”
    “你回避一下。”江晖成回头,冷声打断了董兆。
    昨日沈烟冉被将军为难的事儿,董兆都知道,出去时脚步有些犹豫,到了沈烟冉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就在外面,有事立马唤我......”
    沈烟冉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儿......谁知转过头就见江晖成打开了她放置在几面上的药箱,将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翻了出来。
    “将军。”沈烟冉赶紧上前相护,江晖成抬起胳膊挡住,根本近不了身。
    “立那,别动。”
    军令如山,沈烟冉只能立在那,心疼地看着他将自己药箱里的一堆瓶瓶罐罐倒腾了出来,似乎没找到他想要的,又去库房里外巡视了一圈。
    出来后,脚步便停在了她跟前,黑色的深眸在她身上从上到下过了一遍,眸色锋芒,深邃难测。
    这屋子里有没有令人致幻的禁药,他江家在边关打了百年来的仗,自然能辨别清楚。
    没问题。
    昨日不过打了个照面,也不可能给她下手的机会。
    沈烟冉被他这般一瞧,本就有把柄在身,心头“咚咚”几跳,忙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将军是要寻什么,草民替您寻......”
    微微受惊的一双眸子,湿漉漉地从视线里划过,江晖成的胸口没来由地一缩,昨夜那股窒息之感,又隐隐地浮了上来。
    一夜未眠,这会儿一双眼皮子沉得快抬不起来,江晖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地没了脾气,“过来坐。”
    沈烟冉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了木几旁,却见他恰好坐在了自己的那块蒲团上。
    蒲团是董兆为她寻来的,她坐不得硬榻,一坐腰就犯疼,那蒲团里塞了不少棉,又软又暖和。
    刚拿回来,她还没舍得用。
    江晖成坐下好一阵,抬头见她顿在那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上的心疼之色太过于直白,想让人忽略都难。
    江晖成不耐烦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自己屁股底下的蒲团,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头窜出来的燥意,舌尖顶了下牙槽子。
    成!
    江晖成起身挪了个位置。
    沈烟冉眸子闪了闪,埋下头,也没敢坐。
    片刻后,江晖成清了清嗓子,道,“沈家一门虽无官爵,在芙蓉城也算是医药大世家,先皇时期的一场地动,沈老爷子能将生死置于身外前去支援,足见是位英勇之人,沈家既有如此先祖,后辈再不济,也不至于胆小怕事。”
    沈烟冉虽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祖父的事儿,她听说过,当下附和地点了头。
    “你生得确实是有些......”‘矮’字还未说出来,江晖成抬头,见她还杵在那,比自己高出大半截,再一次耐着性子指了自己身旁的位置,“坐。”
    沈烟冉双腿微曲,跪坐在了他对面,识相地没去碰那块蒲团。
    四目相对,江晖成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觉得荒唐至极。
    昨儿他一夜未眠,满脑子全是这位小、大、夫。
    挥之不去,斩之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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