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个京城喜气洋洋过大年的时候, 远在千里之外的九狐山上,这个新年过得可不太平。
偌大的厅堂里摆了数十桌酒席,每桌上面都摆满了鸡鸭鱼肉, 饭菜的香气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
本该是大快朵颐的时候, 却没有一个人动筷。
湛镇川的面上再也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和煦,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缓缓道:“九狐山收留的, 都是被世道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之人。国有国家,家有家规, 你们进山的那日,就该知道,山寨不许自相残杀。”
“宗鹤鸣,你在这所有人齐聚一堂的时候,往饭菜里下毒,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 原本还时不时对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流口水的人都齐齐后退半步,愤怒地眼神直逼被人压在上首台子上的宗鹤鸣。
这一年来, 因着被朝廷蹲守, 大家伙儿不能轻易下山去打牙祭了, 只靠着山上种植的食物过日子,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吃的都不算好, 好不容易盼着年夜饭能吃顿好的,竟然还下毒?这是人干的事吗?
宗鹤鸣计谋落败,心知今日无法善了,冷笑一声:“我只给你这一桌下了毒,旁人的我可没动!”
湛镇川淡淡道:“事到如今, 谁敢信你的话?”
宗鹤鸣冷声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那就按九狐山的规矩来。”
吕静娴匆忙赶来的时候,宗鹤鸣已经被压着往外走了,押送的人看到她,道:“小姐,宗鹤鸣往饭菜里下毒,毒害寨里的人,犯了寨规,本该处死,但寨主念及他并未真正伤到人,决定将他逐出九狐山。”
“不可以!”吕静娴断然道:“这其中定有误会。你们且等一等,我先去问问情况。”
“小姐,他都亲口承认了!”
“静娴。”宗鹤鸣叫住了她:“不必去了,他本就容不下我,你不要为了我与他争辩。我走了以后,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吕静娴摇了摇头,眼底泛起一层水光。
宗鹤鸣又道:“他根本无心救人,只想保全自己。事到如今,我竟觉得也不错,至少,他能保你平安顺遂的度过余生。”
吕静娴怒道:“谁要在这荒山野岭苟且偷生!”
说完,四下皆静。
不知何时过来的湛镇川道:“小姐,你醉了。”
吕静娴回过神,也知道自己刚刚失了言,她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苍白得很,最终只晃了晃身子,任由两位妇人将她搀扶走了。
湛镇川看向宗鹤鸣:“你满意了?”
宗鹤鸣也没想到吕静娴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本意只是想在离开之前给他们两人之间再添根刺,并没有想过让吕静娴为了他跟九狐山反目。
遥遥看着那三人,景旭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
没过几天,九狐山发生的事就传到了陆云筝的耳朵里,其实她一早就从系统那儿看到了好戏,但没想到谢长风这么快也知道了:“皇上如何得知?”
“舅舅偷偷上去过,被俘的御林军有他的暗桩。”
陆云筝:“……舅舅可真是厉害。”
“但将九狐山上的一切和盘托出的,是景旭然。”
“他这是想要将功抵过?”
谢长风颔首:“他还给了一份九狐山的防御图。”
景旭然此人确实是个良才,可惜能力与人品素来不相通。
陆云筝冷笑,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讽刺,万般求不得的时候,连命都能不要,如今人就在身边了,却又弃之如敝履。
谢长风道:“九狐山内乱已起,湛镇川为了得人心,没有杀宗鹤鸣,看样子是打算等宗鹤鸣再次偷袭他的时候再当场将人反杀。”
“宗鹤鸣应当也懂这个道理吧?”
“但他无路可走。”
陆云筝了然,眼下除了九狐山,已经没有其他地方有宗鹤鸣用武之地了,他当初背叛了孔戟,显然野心颇大,自然不会甘心东躲西藏过一辈子。
但湛镇川就不一样了,他固然有野心,但他更有自知之明,能当天下霸主更好,若是不能,当个九狐山的寨主也是不错的。否则那晚吕盛安带他打进皇宫,他也不会轻易就带吕静娴离开。
陆云筝能看出来的,孔戟自然也能。
谢长风道:“待你腹中孩儿出世,朕欲派人前去招安。”
“好,九狐山上可有不少人呢,都是劳动力啊!”
谢长风不由轻笑:“皇后娘娘说的在理。”
……
二月初二,龙抬头,陆云筝顺利诞下嫡皇子,母子平安,喜上加囍,谢长风连下了几道圣旨。
其一,减免三年赋税;其二,在全国各州省开设盐铺,一包盐只要五文钱;其三,将开始修建大型水利工程。
而最后一条,则是向着所有山匪水匪,三个月内,只要主动投诚,所犯过错均可从轻处置,且能以工抵过。三个月后,孔戟将亲自领兵,挨个清扫国内所有匪患。
一时间,举国欢腾。
陆云筝躺在床上,神情疲惫,眼里却带着细碎的光芒,虽说过程辛苦了些,但能顺利生下孩子,就是最大的喜事。
谢长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眼,他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床边:“怎么还不睡?可是哪里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