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宫里好似不太平,都在说本宫什么呢?”李贵妃闭眼假寐,说话时的语调虽轻快平和,可那张脸上缚着的薄冰却显露出她心内的不悦。
李贵妃的贴身宫女莹儿连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回复道:“娘娘福泽深厚,广得人心,如何会有不长眼的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呢?”
可李贵妃听了这话以后,却嘴角一勾,红唇微启道:“过来,到本宫跟前来。”
那莹儿此刻正跪在地上身子乱颤,豆大的汗珠正如潮似地滚落下来,李贵妃话音刚落,她便立刻膝行往前,俯身趴在李贵妃脚旁。
“抬起头来。”李贵妃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莹儿只得抬头,脸色惨白地望着李贵妃雍华有余,姣美不足的脸庞。
只见李贵妃抿嘴一笑,她那面容虽生的乏善可陈,可陡然一笑,却也有些风情万种的韵味。
“本宫美吗?”
那莹儿险些便要被李贵妃的威势逼的痛哭出声,可她心里明白,若是她敢在李贵妃面前落泪,今日她是如何都逃不过她的魔爪了。
“娘娘自然是凤仪万千,满京城的贵女小姐们都不及娘娘一分美貌。”莹儿立刻极慎重地阿谀奉承道。
可李贵妃听了这话以后,方才还含着笑意的脸庞上却陡然失色,顷刻间,她便起身上前,一脸睥睨地捏住了莹儿纤细的喉咙。
“本宫最讨厌撒谎的人,那沈氏是个没用的,死了便死了,只是本宫断不能让别的女子坐上那个位置。”
李贵妃未用全力,莹儿虽有些脸部胀红,呼吸困难,却也不敢挣扎。
不挣扎兴许还有一分活路,若是挣扎了,自己顷刻间便要被李贵妃处死。
“娘娘…的…良苦用心,镇…国公…总有一日…会明白的。”莹儿艰难地出声道。
而李贵妃听了这话以后,却突然放开了莹儿,一张乏善可陈的脸上满是哀伤。
“他恨我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明白我的心?”李贵妃的话里满是幽怨。
“娘娘不必担忧,上月里娘娘的生辰,镇国公不是还命人送了颗成色极好的东珠来吗?可见镇国公心里还是有娘娘你的。”莹儿道。
果不其然,她这话说完后,李贵妃的脸色便好转了不少,眸子里的冷意也逐渐消散。
莹儿这才放下心来,幸亏她机灵,将镇国公参加寿宴每回都送东珠这事隐了下来。
“本宫哪儿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他回头看我一眼,本宫连这贵妃之位都不要了。”李贵妃说这话时脸上蒙着一丝癫狂的迷恋。
傅升便是她命里的劫难,自己初进宫时,因着面貌平平,也无银钱傍身,便屡次三番地被人欺凌。
若不是傅升,自己早已死在这深宫中了,又如何能坐上这宠妃之位呢?
思及此,李贵妃的脸上才带上了一分自得之色,思绪回转之间,她便轻拢慢挑地将自己翠冠上的金钗取了下来,随手扔到了莹儿头上。
“若不是你将傅宏浚去了江南这消息及时告诉本宫,本宫也抓不出那女人来,如今她已死,本宫已可高枕无忧了。”
那金钗重量不低,莹儿被砸的一愣,却只敢磕头道谢,“谢娘娘赏赐。”
“你那个妹子如今还在镇国公府里做活?她倒是个有成算的,将那沈宜荏看的死死的。”李贵妃笑道。
莹儿正要顺势奉承李贵妃运筹帷幄之际,却听得外间传来一声高亮的通传之声。
“承恩公求见。”
莹儿心内一顿,随即便看到李贵妃的脸上现出一丝惊异以及恐惧,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堪。
莹儿连忙退下,待承恩公进殿后,她方才遣散了所有伺候的宫人,独留她一人靠在殿外,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男子的粗喘以及女子微弱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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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除了沈氏病入膏肓这一件大事以后,还有一件喜忧参半的大事。
安平侯家的嫡出大小姐白山晴与忠毅候家的庶子苏端结了亲,如今苏端背靠二皇子,忠毅候家也蒸蒸日上,是以这桩婚事也算般配。
只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却因这事坠了湖,好不容易被救起来后,如今正闹着要寻死呢。
京城里不少好事人便在背后议论道:也不知这苏端生的是何等相貌堂堂,如何就勾的女子要去寻死呢?
沈宜荏与傅宏浚回到京城后的第二日沈氏便溘然长逝,只是如今沈宜荏的肚子已有些显怀,傅宏浚便不许她去沈氏灵前跪拜祭奠。
沈宜荏便安心住在外宅里,而傅宏浚则全力与傅升针锋相对,以脱离祖籍要挟,定要迎娶沈宜荏过门。
傅升起初是一万个不愿意,可后来知晓了沈宜荏怀了子嗣后,便万般无奈的点了头,老太太因傅芷娇枉死一事冷了心肠,只隐居在福堂内不问世事。
至此,镇国公府便预备起了傅宏浚与沈宜荏的婚事,外头之人听闻世子要迎娶那个无依无靠的沈家表妹,皆在暗地里议论纷纷。
一伙儿人便称赞了一番镇国公傅升的痴情,续弦沈氏死后,他顾念旧情,是以会让自己的儿子迎娶沈氏的侄女。
另一伙儿人却在背后嚼舌根道:“这表妹定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准早已私下勾搭了世子,如今瞧着镇国公婚事办得这样着急,约莫已有喜了吧。”
沈宜荏却不管这些流言蜚语,她只安心靠在美人枕上为肚子里的孩子绣虎头鞋,正要放下绣活休息片刻时,却见冬儿在廊外低声喊道:“夫人,白大小姐求见,您身子不适,奴才帮你回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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