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无论如何,先动手之人总归是不对的。
“你自然与我不同。”云娇轻笑了一声:“我也是从不争不抢,不逞强不好胜来的,我以为只要那样,我和我娘就可以一直安然无恙。
但后来,你也知道,我娘她死了,还是被害死的。
说来好笑,从那之后我便转了性子,无论何事,无论何人,我都不会让着他。
你猜后来如何了?”
她说着,一双清亮的眼望向秦焕禧。
秦焕禧轻哼:“能如何?不就变成了动手砸人的彪悍模样吗?”
“对啊。”云娇笑着点头:“可我变成了这样之后,才发现,所有的人对我都变了。
从前见到我吆五喝六的那些人,如今见了我总是做小伏低,从前我见了要绕道走的那些人,如今见了我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有那些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的人,如今更是曲意逢迎。
我总算是明白了,‘人善被人欺’这句话是真有道理。”
秦南风看着她一句一句缓缓道来,看着从容不迫,可这里头饱含了多少辛酸?
他心中一阵心疼,当初她一定受尽了煎熬。
“照你这么说来,你把我家莲子打成那样,你倒还有道理了?”秦焕禧老气横秋的望着她。
她才不管那些。
她想明白了,随这个丫头说什么,她只管一个理,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何况人还伤着了。
这是头一回打交道,得把她的头摸下来,否则,依着她看,这进了门可不好管。
既然碰到她手里了,她先替哥哥管教管教。
她下定了决心,此番非要叫这丫头登门认错不可。
“那祝夫人想如何?”云娇侧目望着她,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看来,这事是不能善了了,那也不必要虚与委蛇了。
“我想如何?”秦焕禧冷笑:“你做下这样的事,难道不是你想如何吗?
你家人就不曾教过你,犯了错,就该赔罪吗?更何况你还是伤了人!”
她这话,意指云娇没家教。
“我不觉得我有错。”云娇笑了:“另外,敢问祝夫人,你是江心莲的什么人?”
“我是她姨母。”秦焕禧拔高了声音,手掌撑在了桌子上,很是威严。
“冒昧问一句,江心莲的父母还安好吗?”云娇又问。
“这……”秦焕禧气的一拍桌子:“你!你可真是岂有此理,平白无故的诅咒人是不是?
风儿,你看看你相中的,是个什么人?”
秦南风一言不发,像是没听见。
“祝夫人别生气。”云娇慢言细语的道:“祝夫人到我跟前来,又是恼怒又是拍桌子的,想让我去给江心莲赔罪。
我心想着,亲生父母都不曾这么着急,你这做姨母的倒像是得了官家的谕一般,也不知是为哪般。”
秦焕禧闻言冷哼了一声:“你当我只为莲子的事吗?我秦家书香世家,风儿是我哥哥膝下唯一的嫡子,他的妻子,人品声名都要是一等一的。
今朝见了,在我看来,你不配。”
真真是气煞她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怒了。
她在来之前想过,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又不曾成亲,无非是说几句重话恐吓几句,也就服气了。
这么多年,就没有她收拾不了的人。
可不料,这回倒是碰上了硬茬子,这丫头不仅嘴硬,骨头也硬的很。
“可惜,你说的不算。”云娇毫不相让:“那是秦家,不是你祝家。”
她言外之意,你出了嫁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回来搅和娘家的事。
“放肆!”秦焕禧怒了:“区区一个黄毛小丫头,还真当我拿你没法子了?我就问你,这罪你赔不赔?”
“赔罪是不可能的了。”云娇依旧不紧不慢:“祝夫人若是不服,大可叫衙门来拿我。
若是衙门说我有罪,那我认罪伏诛,凭你口说,恕难从命。”
“好个丫头!”秦焕禧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让你这亲结不成!”
这丫头简直狂妄,敢如此挑衅她,她本还犹豫,都已经定了亲,不该毁人姻缘。
可这丫头如此不知好歹,她也就不必客气了。
“那你尽管一试。”云娇起身,冷冷丢下一句话:“恕不奉陪了。”
她说着转身便往外走,头也不回。
“大姑母,你坐马车回去,我去送送云娇。”秦南风说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回去!”秦焕禧也不多说废话,起身便干脆的往外走。
她现在回去就同大哥商议,做主把这门亲事退了,这丫头绝对要不得。
一老一少这一面便如此不欢而散了。
云娇走在路边上,秦南风跟在她身旁。
后头,丁寅牵着马,蒹葭她们也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去护送你大姑母。”云娇笑着问秦南风。
“她那样能干一个人,要我护送做什么。”秦南风笑嘻嘻的问她:“怎么样,心里怵不怵?”
“怵倒是不怵。”云娇抬头笑道:“不过,你这个大姑母确实不简单,是个有本事的。”
“是吧?”秦南风笑着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家里的长辈都这么说,说有的男儿还不如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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