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慢慢的将一颗杨梅子都吃了。
茹玉又给她拿:“再吃一颗。”
“你吃吧。”云娇抬起头看他。
茹玉忽然抬手,一脸专注的给云娇去拭嘴角是杨梅子汁。
云娇下意识的推开了他,又觉得有些尴尬,她抬手拭了拭唇角道:“我自己来。”
茹玉手僵了片刻,也不曾太在意,只是将手中的那颗杨梅子递到她面前。
云娇因方才那个一推,有些过意不去,便接了过来:“外面时疫如何了?”
“官家下了罪己书,又任命医馆前去时疫爆发最为密集之处,同去的还有官家的亲兵……”他说到这处顿了顿:“这时疫发病极快,从生病到身死不过三四日,当初外逃之人,有不少都死在了途中,现在疫情基本控制在宾州城内。”
“官家下令屠城里了?”云娇抓住了他话里的要紧处。
茹玉沉寂了片刻,缓声道:“时疫所迫,官家也是不得已……”
“有什么不得已,既然派了医官,又围了城,就不能等些日子么?先试着治治又何妨?”云娇语气清幽。
“听闻是试了许多次,都没配出有用的汤药来,官家也是忍痛……”茹玉说着叹了口气。
“也好。”云娇垂目。
屠城那时疫就不会扩散开来了,真是可惜那些老百姓是性命。
这时候,蒹葭从小厨房端了饭菜出来:“姑娘,茹少爷,吃中饭了。”
她瞧见茹玉来,心里头颇为欢喜,如今,也只有他来了能哄姑娘多说几句话。
姑娘总是闷闷不乐的,她看着心里着急,可也没法子。
姨娘下葬之后,姑娘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跟前就只留下了她同李嬷嬷。
这院子不算大,从前也是热热闹闹的,如今人都走了,倒是冷清的很。
茹玉时常留在这处用饭,早就惯了。
见蒹葭端了饭菜出来,便转身进屋子去将小几端了出来。
这天气不冷不热的,在廊下吃饭正好。
“嬷嬷呢?”云娇抬头问。
“在烧火,还有一个汤,姑娘你们先吃,奴婢同嬷嬷马上就来。”蒹葭笑着回厨房去了。
“娇儿,来坐。”茹玉去扶云娇。
云娇起身坐在小几边上,拿过筷子递给他:“你日日往我这儿跑,不耽搁课业吗?”
“不耽搁。”茹玉温和的一笑:“我早都预备的差不多了,若不是时疫,早该考过了。”
云娇默然,她又想起哥哥来。
哥哥嫂嫂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是安定下来便给她写信,到如今也没个信来。
院子里的人她都遣散了,只有谷莠子那里,还不曾彻底断开,她还要谷莠子给她收哥哥的来信。
她说银子照着从前给,曲嬷嬷同谷莠子都不肯要,说收个信不过是举手之劳,等有了信便给她送来,她也就不曾客气,如今她没心思做茶饼,只靠铺子里那些进项,实在是不多。
好在吴先生还是留了下来,说是从前所受恩惠颇多,哪怕是不要工钱,也愿意帮她将铺子开下去。
云娇自然不会不给工钱,只是分出去之后,她到手的银子便更少了,但她知道,这怨不得吴先生。
茹玉给她盛了饭,又盛了两碗给李嬷嬷同蒹葭,最后才盛了自己的一碗。
云娇默默的看着,茹玉不大在意尊卑之别,这点倒是同小五很像。
小五从前瞧见李嬷嬷,总是亲热的很,同小时候一般,也时常拿蒹葭打趣,一点也没架子。
可就是那么好的人,他不在了……
从院子里那些人被打发了之后,她便同蒹葭、李嬷嬷同吃同住了,家里头也没人管她。
钱姨娘去了之后,她便不曾去过春晖堂,自然也不曾给祖母请过安。
那是非不分只会装模作样的老虔婆,敬她有何用?当初把言欢动了贬妻为妾的心思,她但凡有些良心都该拦一拦,把言欢是个孝子,说不准便听了。
可她做了什么?她是求之不得,从前听娘说过,她还亲自劝过娘呢,说绝不会亏待她。
如今倒是将命都亏待进去了。
不过,叫她奇怪的是,祖母竟然也不曾因为请安的事寻过她的麻烦,甚至还叫花嬷嬷来过一回,说了些叫她好生养着的话。
她思来想去,大抵是她彻底是豁出去了,祖母怕她将事情闹大了,是以才这样好说话。
说到底,她就是欺软怕硬,若是娘当年也如同她这般,或许就不会落到一尸两命的下场了。
李嬷嬷同蒹葭端着汤来了。
“姑娘,茹少爷,你们先吃便是了,不必要等着我们。”李嬷嬷笑呵呵的将汤碗放在了小几上。
“一起吃热闹。”茹玉笑着回她。
李嬷嬷同蒹葭擦了手坐了下来,四人开始吃饭。
“姑娘。”蒹葭吃了几口,便开了口。
“嗯。”云娇答应了一声。
她如今早不守那劳什子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她经历了这许多,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便要活得恣意些,不必要为了别人定的规矩束缚自己。
无论她做的好不好,都有人置喙,那还不如选个舒坦的活法,旁人说什么,同她何干?
“奴婢许久不曾吃你做的茶饼了,姑娘如今身子好转了,给奴婢做一个吃吃吧?奴婢可馋了。”蒹葭撅着嘴朝她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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