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从宁安离了职,并顺利进入风盛。签合同那天何诵说周末给我庆功,我想了想,问他可不可以请我的朋友一起。
何诵语气温和地说当然。
“啊,不,”我说,“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和我单独庆功,还是……”
“我当然是想和你过二人世界,不过也想见见你的朋友。”何诵说,“我们交往这么久你都没有给我介绍过你的朋友,我还以为你不愿让人知道……”
“问题是你有空的时候不总找我撒娇说想和我单独待着?”
“……撒娇?”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这么惯着你?”
何诵于我的理直气壮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问我打算请多少个朋友。
“目前是打算叫六个啦,但是实际应该不能全部都到……等我问问再告诉你。”
除了苏晴等几个女性朋友外,其实我还邀请了我的父母。
我家算是比较开明,但二老对我换女朋友的频率还是颇为头疼,而且一直不高兴我自个儿在外谈恋爱从不跟他们报备或者商量讨论,何诵是我第一个在他们面前提起的对象名字。
“这还是你第一次把人介绍给我们,”妈妈在电话那头说着,听语气对我的眼光相当担忧,“是决定要定下来了?”
“大概吧,”我说,“这是第一个为我准备戒指的人啊?”
妈妈恨铁不成钢:“一个戒指就把你给收买了?!”
“什么叫收买……不是因为这个啦,”我又想起那个怪诞而真实的夜晚,“妈妈,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好吧,”她叹一口气,“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过日子终归有更多困难的地方,有事就告诉……”
“等等,妈妈,”我打断她,“这次……是个男人。”
我几乎能看见电波那头我妈脑袋上冒出的问号和惊叹号。她在发出一长串的疑问词后终于确信我没在同她开玩笑,于是问我:“对方是正经人吗?你该不会玩弄人家感情骗婚吧?”
“妈妈,”我哭笑不得,“就算你怀疑自己养得出这种女儿,也不要怀疑我就是这种人啊,我真挺喜欢他的,没有骗婚。”
“居然是个男人,”我听见话筒那边“啪嗒啪嗒”的声音,估计是妈妈趿拉着拖鞋在家到处转,“男人……我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家闺女怎么突然和一个男人……”
“没有搅和在一起啊,”我出声提醒她,“是正经恋爱的。他是我前任顶头上司。”
那头的“啪嗒”声终于停了:“你哪里来的前上司?这不是你第一次参加工作?”
“刚跳槽了,就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后觉得办公室恋情有风险,就走了。”
“行吧……跳到哪去了?”
“风盛。”
“风盛?东边那家?那还不错……还是干以前的职业?”
“对。”
“那你的前任上司呢?什么时候让我和你爸见见他。”
“这周末吧,他说给我庆功……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好庆的,但可以趁这个机会让他见见你们和我朋友,”我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赶紧压低了嗓子溜回房间,“就这样啊,我没跟他说你们也来,咱悄悄地过去,打枪的不要……”
57.
何诵加班,到的时候我们其余人都到齐了等他。本来有俩大忙人是来不了的,一听说我这次对象性别为男,立马改口说挤时间飞过来……看八卦。
我在自己座位左边给何诵留了位置,再往左就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右边坐着其他朋友。何诵进来立即道歉,一边脱外衣一边往我这里的空位走来,还悄悄多看了我爸妈两眼,估计是奇怪我怎么有这么大年纪的朋友而且居然还有一个是男的——然后他猝然站住了:“两位是……”
“介绍一下,我爸爸和妈妈,”我笑眯眯地冲他招招手,又转向我爸妈,“我男朋友,何诵。”
何诵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忙笑着和二老打招呼。
苏晴趁这段期间凑过来和我说悄悄话:“看起来比你大不少啊?”
“不然呢?”我说,“你还真以为总裁都是霸总小说里那种二十出头的小鲜肉吗?”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我们几个老早就在猜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类型,每猜一次,你的下一任就会把我们的结论全部推翻……你口味真的很杂啊。”
“因为我爱的是人类嘛。”我小声说。
苏晴偷偷掐我的大腿。
那头何诵已经和我爹娘寒暄完毕,正在挨个认识我的朋友们。轮到苏晴的时候,她直接端了杯红酒站起来。
我赶紧拉住她:“别别别咱几个喝就行……他今天负责当司机。”
苏晴一个猛回头:“谢虞方!见色忘友!”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头何诵一个没看住,径直把我杯子捏起来一口闷了。
我:!!!
苏晴给他啪啪啪鼓掌,也把自己那杯喝了。见状我只得坐回去:“行吧,今天我不喝了,当司机的命。”
“喝吧,”何诵一边解领带一边往我身边坐,“我约好代驾了……怎么了?”
我收回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给他发信息:
-想把你捆起来酿酿酱酱。
何诵疑惑地摸出手机看一眼,红着耳朵低声斥道:“别闹!”
58.
说是给我庆功,但因为一群“娘家人”尤其是我父母的参与,最后似乎演变成了审讯会。
我父母还好,只是很矜持地问些家庭和事业的问题,几个年轻姑娘肆无忌惮什么都问,俨然将何诵当成一个八卦制造机。
然而何诵作为公司高管在外周旋多年,几个女孩子倒是应付得滴水不漏。我突然想到,何诵在我面前总是那么柔软、温顺,并不是因为我能压制他,而是他乐意通过向我示弱服软的方式讨我高兴。
说实话,事到如今,我有时迷迷糊糊的,仍然会在想我是不是做了场梦。从初中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向时,我就从未把父亲以外的任何男性划入我的未来规划中。何诵的出现实在出人意料,我本身尚未能完全消化这个事实,更遑论其他人。
当然我的父母为此表示喜闻乐见。
在我发呆带时候话题似乎已经拐进了奇怪的未知领域——等我回过神来,刚好听到何诵被威胁要是在妇产科说出保小或者必须顺产之类的话,就把他吊起来打。
我哭笑不得,忙拽拽离得最近的苏晴:“干什么?盼我点好行不行?再说,我没没打算生崽啊。”
何诵闻言愣了下。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从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莫名心虚起来,差点冒冷汗。何诵估计看我脸色不大好,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不生就不生,我尊重你的意见。”
这话说得大方,我当然知道男人在说这种话时怀抱的怨念——说不定还有些欲擒故纵的味道。
“不打算生呀?”我妈插了进来,“诶哟,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
“要是我想生的话,就带我和哪个女孩儿在一起,也可以做试管婴儿,”我兴趣缺缺地戳着面前的菜,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不想生的话,就算跟男人结婚了也不会生的。”
何诵安抚地抚摩我的肩背,我抬眼看了看他,见他脸上似乎并无勉强的意思。
“哦哟,你这大逆不道的,放在古代要被休的。”妈妈这么说,眼睛却看着何诵。后者会意,坐直了身体认真道:“阿姨说笑了。您放心,就算虞方不愿意生,我也一样爱她,对她好;如果她哪天改变了想法,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准备迎接和教育我们的孩子。我在这里当着您和叔叔还有这么多虞方朋友的面保证。”
59.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父母早就先走一步回家休息,剩下几个年轻姑娘闹得更起劲,酒店打烊就换家酒吧继续。最后是我和另一个不喝酒的朋友分别把其他人送到家后才回自己家的。
把人送完后,我和何诵坐在后座。他低着头昏昏欲睡,头一个劲往玻璃窗上点,还死死攥着我的手不放。我把他脑袋往我肩膀上按,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请我吃饭那次,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体温当然是正常的。不过因为喝了酒,他有点飘。后半段不瞌睡了,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硬要来亲我,只好把他脑袋按到我腿上,用手捂住他的嘴。
何诵安分了一会儿,我松了口气——这家伙喝了酒不大好对付。
不料几分钟后指腹处感到一点湿热的东西飞快滑过。
救命,老司机也经不住这么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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