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几天后我又一次送何总回家。到了楼下后他却不急着走,慢悠悠地和我聊天:“出门的时候听见小赵和小张在八卦。”
我以为他想用这种方式醒醒酒,虽然没什么吃瓜的心情,还是耐心地配合他:“说了什么让你在意的瓜?”
“瓜?”
“你就当是八卦的同义词。”
他“哦”了一声:“他们说有个实习生在追你。”
“……”我说,“这种事你也要专门去听吗?”
“不,”他低头搓保险带,“是无意中听到的。我说这个,是想作为过来人提醒一下你,办公室恋情……最好不要。建议你先观察一段时间,等到他实习结束再做决定。”
“我知道了,”我有意无意地冒刺儿,“谢谢何叔叔。”
“瞎闹。”何总听了也没生气,不咸不淡地斥了我一句,便开门下车了。
32.
周末聚会的时候苏晴贼眉鼠眼地凑到我身边,问我之前的电话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她赶稿赶到五感全失,压根儿没听见我说话呢。
“就是,之前打扰我们玩游戏让我大晚上的去接他的那个。”
“有印象,”苏晴摸摸下巴,“你确定你喜欢上的真的是男人?”
“不确定,搞不好他没有小叽叽。”
“……你可真狠,”苏晴拍了我一巴掌,“不要对有可能成为自己对象的人嘴巴这么毒嘛。不过讲真的,我对你会喜欢一个直男这种事持怀疑态度……”
“实不相瞒,”我说,“其实我也怀疑他是G或者T。”
苏晴:“……”
苏晴:“你认真的?”
我:“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
苏晴:“Ok,反正你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听起来真不是什么好话。”
苏晴:“小细节不必在意,不过我想见一见他。”
我:“因为他是第一个男人?”
苏晴:“对!”
“那就没必要了,”我喝了一口杯子里颜色鲜亮的起泡酒,“我跟他不合适,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
“嗯?”苏晴眨巴眨巴眼睛,“不合适?不会吧,难道这次的是个正常人……”
“从性格来说应该不是。”
苏晴总结道:“那么你们的矛盾主要在于外部条件。”
人家的隐私我不能外泄,于是并没出声反驳她。
“难得啊,”苏晴叹了口气,“你居然也会在意这种东西。”
“年纪大了呀,”我往后仰倒,夸张地开玩笑,“我都二十五了,不想玩了嘛。”
33.
快到月底的时候何总发消息说周末请我吃饭,顺便把加班费结一次。
这次他换了一家挺新潮的日料。穿着几何纹浴衣的小姑娘跪在边上布菜,我跟人闲聊了几句,何总在木桌另一头慢吞吞喝茶。
菜上完后小樱花妹就退了出去,我依然专心啃鱼,过一会儿一条蟹腿被送到我碗里,我抬头一看,何总脊背挺直地跪坐在另一头,慢条斯理地用方巾擦手。
“谢谢何总,”我戳了戳蟹肉,“不过资本家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惶恐。”
“你惶恐吗?”何总笑道,“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我心里“咯噔”一下。
“也好,”他捏着手里的空茶杯,反复把玩着,“平时都没人陪我说说话……”
好吧,反省一下,我最近跟他说话确实放肆得多了,有时候在公司里说顺嘴了也有言出不逊的时候。好在他约摸是拿人手软,不跟我计较。
何总依然是那副吃猫食的样,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等我把桌上的东西扫荡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拿出一只不薄的信封递给我。
我接过来,不能免俗地顺手搓了搓:“有多少啊何总。”
“回家自己数吧,”他低头,又摸出一只矩形的丝绒盒子,“刚才的是说好的加班费,这是谢礼。”
“谢礼?”我没接,只盯着他的眼睛,“我还做了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儿吗?如果是谢我替你保密,那就大可不必了。”
何总笑笑:“为什么?”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恐怕不是。”
“在我看来就是。”他拿着盒子的手还举在半空,我把盒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搁在桌面上,“只是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人必备的素质而已,你什么都不要表示,才是对我人格的肯定,这才是最好的谢礼。”
他闻言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这样啊。”
“是的,”我说,“不必这样计较,你其实可以更看开一点。”
“虽然我猜到你会拒绝,但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何总短促地笑了声,“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我耸了耸肩:“你开心就好,随你怎么说。”
“但我还是想要感谢你,”他趁我不注意硬把盒子塞进我手里,“为你的人格魅力。”
我:???
“这段时间我放松多了,这都是多亏你,当然要谢谢你。虽然我可以给你塞更多的钱,但是到底觉得配不上你……”
我差点就要说没什么配不上的了。
“所以收下吧,”他把我的手掌合拢推了回来,“你自己也说不必太过计较,那么你也不应当和我计较这么个聊表心意值不了多少的小玩意儿。”
值不了多少?我将信将疑地把盒子打开——开之前瞄到盒子上的款识,我的手立刻顿住了:“过分了啊何总,不带这么忽悠人的,你当我不知道这个多少钱吗?”
“那来猜猜?”他看着我,嘴角含着笑,“猜对了有奖励,错了也要罚。”
“……”我打开了盒子,“那我是应该猜对,还是猜错呢?”
“自己判断。友情提示,是在出差的时候顺回来的。”
盒子里是一条手链,该品牌很大众的经典款,我拈起来看了看:“两万。”
何总笑了起来。
“对么?”
他点头:“聪明。”
“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看过这一款?”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这种风格……或者说这个牌子的女孩儿。”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
“是因为我觉得你戴上会好看。所以收下吧,只是我的私心而已——你的手腕很漂亮,很适合它而已。”
槽多无口。我决定攻击他一次:“何总,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像职场性骚扰啊?”
“没有,”他坦然道,“既然你这么问,那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别仗着我信任你就胡闹。”
“不对啊,不是说给我奖励吗?我连说句话都不行了?”
他想了一下:“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答应收下了。”
“我可没答应哦。”
“那就把这个奖励给你了。”
我:“……”
我:“那我要是说答应了呢?”
“没有想好,先欠着吧。”
“要是我猜错了?”
“当然是罚你收下,你不可能猜不到。”
34.
和往常一样,我把喝了酒的何总送回家。这似乎成了我生活中的日常。
我把车驶进他住的小区时,他突然说以后私下别叫他何总了。
“嗯?”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应该是我不只是他的下属,已经升级为可以平起平坐的朋友的意思,便答了好。
“但是……直呼你的名字吗?好像不大好。”
“因为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吗?可以叫哥,当然,你想叫叔叔也没问题。”
这绝对是在报复我之前叫他何叔叔。
我面色不改地打方向盘转向:“叫什么叔叔,把你叫老了吧?你也就比我大十来岁嘛。可是叫哥哥好像听起来有点茶。”
“有点什么?”
“有点绿茶。”
“你不必在乎这些,”何总说,“不过你要是实在介意,我家几个弟弟妹妹都叫我诵哥。这个听起来还茶吗?”
茶倒是不茶了,但似乎太过亲密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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