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供状展开,一字一行细细读来,多少大案要案他皆牵连其中, 徇私枉法更不必说。
凌锦安将其放在一旁,“这些都是我们知道的, 没什么新鲜的,旁的他可招了?”
“没招, 无论是他, 还是大皇子,皆说不知当初行刺你的人是谁,还说我与怀玉陷入敌军之事他们也本不知情,杨行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去了你的世子之位,让予康接承罢了。”
“哥, 你觉得这些有几分可信?”凌秀平问。
凌锦安不急着答,只是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而后目光落于那纸供状上,“这上面写的东西,单拿出来哪一件都可以治得了他的死罪,多这一条也不多,少这一条也难让他活命,所以,他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假话。”
此话正中凌秀平之意,只见他重力一拍手,“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才是最可怕的,现在杨行和大皇子倒了,再无翻身之地,可是从前我们两方对立,打的头破血流,实不知还有看不见的第三只手在背后趁乱给上一刀!明枪易挡,暗箭最难防。”
“传出信去,将这件事也推到杨行他们身上,”略一思忖,“只有这样,背后的人才会放松警惕。”
凌锦安满目霜华,心里想着无论是在皇城外遇刺那次,还是在驿馆那次,应该当是同一人所为,只是不知此人为谁,似是将自己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就像是躲在暗处的影子,难以琢磨,不过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就是想要让他死!
看顾福寿堂的嬷嬷脸色惨白,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因为腿发软的关系,上石阶时还扑了个跟头,身上的灰尘也来不及掸,直直冲入书房内,“王爷,不好了,崔氏自尽了。”
这一消息,让凌秀平瞪圆了眼,再看凌锦安,倒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面容平静,既没吃惊,又没怪罪方才嬷嬷的失礼,只淡然问道:“怎么回事?”
嬷嬷回道:“方才奴婢去给崔氏送饭,谁知推门进去发现她趴在墙角一动不动,再过去瞧她满脸的血,墙角上还有血迹,身子早就硬了,看样子像是昨夜撞墙而亡。”
“奴婢便赶紧叫了人过去,然后便跑在这里禀报王爷。”
说到方才的场面,嬷嬷不敢回想,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
“知道了,你先下去。”凌锦安仍旧面无表情。
待屋里只剩下兄弟二人之时,凌秀平大步回身,坐于椅上,冷笑道:“这是急着给杨行老狗殉情呢,这种贱人,就该将尸身拖去乱葬岗扔了。”
凌锦安目光扫过凌秀平的颜面,而后没再说话,缓了片刻才道:“秀平,她既已死了,从前的事也该就此埋起,自至世人终不能知她和杨行的这段丑事,也算给父王一个交待。”
“哥,你的意思是如何处理?难不成让她入了宗祠?”凌秀平又问。
“依我见,将她尸身回归本家即可,她死的事,不必声张,这不光是给崔氏一族留颜面,也是给我们母亲留颜面。”
“可这样不是太便宜这个贱人了!”凌秀平对此处理十分不服。
“人死如灯灭,这件事我希望就此划下句点,至于崔氏一族如何处理她,那便是他们的事了。”
“也罢,我听你的。”凌秀平再不乐意,也还是会听凌锦安的话,他做事总是周全,想来也是有道理的,自己跟着做便是,即便不服气,可好歹是母亲的庶妹,更是予康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此为止,也就罢了。
“哥,我还有些事需得去处理,便不在这耽误你了。”说着,凌秀平拧着眉头起身。
凌锦安多嘴问了一句,“什么事?”
“啊,”凌秀平一怔,显然不想答的样子,“无关紧要的小事。”说罢,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一早出门得了好消息,他这是急着回去同孙紫苑报喜。
厢房的门没关,凌秀平大步入了门,一进门便见着孙紫苑在收拾细软。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听不听?”他还故作神秘的笑道。
孙紫苑停下手中的事,侧头瞧了他一眼,“京城这会儿都传遍了,那个陈爽已经伏法。”
庭院深深,孙紫苑的耳朵也算是灵,这种事自也逃不过她的耳,奇怪的是,这件事明明是个喜事儿,也早就等着这一天,可真传来的时候,她起初心里是安慰喜悦的,可是过了不多时便觉着没那么开心了。
“我瞧着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似的?你哥的事,你也算是为他报仇了!”
凌秀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神色,想从她脸上探出些什么来。
“是,这件事我真的很感激你。”说着,孙紫苑起身,朝凌秀平郑重行了一礼,“多谢二公子,为我哥伸冤。”
“我哥自小刚直不阿,又是一根筋,当初入了那陈爽的军营才知他是假借你之名征兵,他不服气,想要上京来揭发,谁知被人告密,死的不明不白,如今陈爽人头落地,我早起听单通大哥讲,当初那几个告密之人也都被你处置了,这回我兄长在天之灵得以安慰。”
说着,孙紫苑站在那里抠着手,“起初上京时,我还想刺杀你来着,现在想来,当真觉着自己又蠢又笨,希望二公子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是这长久时日以来,凌秀平第一次听见孙紫苑好生好气的同他讲话,倒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反而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轻笑一声调侃道:“你这一天不跟我吵架,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了呢,不管怎么说,将陈爽拿下,顺势将大皇子和杨行搬倒,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你跑到府里来,我们还不知这事从何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