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阵阵发紧,忽又想到凌锦安,再一想高清明同凌锦安的关系,许是因为这层,他才会格外关切陆澜汐吧……
这借口不错,聊以慰藉,她好像也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
……
陆澜汐的伤口不轻,膝盖正撞在楼梯角,每动一下便觉得疼痛难忍,撩开裤管才觉,膝盖紫了一片,上面还擦破了皮,好歹穿的是冬衣,若是夏日里衣衫单薄,伤筋动骨也说不定。
回房随意擦了些跌打药,明明疼的龇牙咧嘴还要在凌锦安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好在他看不见自己走路时的怪异姿势,站行立走,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陆澜汐用小刀在栗子中间挨个划了个口,随意丢进碳盆里。
现下她和凌锦安之间隔了一个碳盆,今日发生的事仍旧让她心有余悸,加之膝盖疼痛,难免话少,而对面的凌锦安此刻虽然看似宁心静气的坐在那里,实则头顶一片黑云。
今日陆澜汐出门大半日,他虽早打定了主意不过问,可心里的压抑之情又难以疏解。
“再过不久,便是年下了,每年年底事多,门禁都要严些,若是出门不急于这一时。”良久,凌锦安才缓缓说出这么一句。
陆澜汐一条腿伸的笔直,一手拿着小铁钩扒拉着盆里的栗子应了句,“嗯,我记下了。”
嘴里应得乖觉,实则脑子里在盘算旁的事情。
从语气中不难听出陆澜汐情绪不高,凌锦安也不愿意勉强,只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睡吧。”
今日整个人从楼梯滚落,满身都疼,加之膝盖上的伤口,她也着实难以支撑,今日也逞能不得,第一次乖巧应下,随之费力站起身来。
凌锦安并不知她身上有伤,只听见衣料摩擦的响动,而后知道她是真的走了,心里怅然若失,像缺了一块,又像堵了一块,噎的难受。
明明是想同她多说说话的。
……
跌打药似乎并不管用,白日还好,到了夜里整个膝盖都肿了起来,连带着小腿都粗了一圈儿,手指按到红肿处,一按便是一个坑,朝着伤口轻轻吹气,火辣辣的刺疼也没有减轻半分。
“当当”————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声音极浅。
当她以为自己听错时紧接着又是两声响。
这回听真切了,就是有人敲门。
这个时辰也没有旁人,一想到可能是凌锦安,忙拖着伤腿穿鞋下地,可开门时,闪动的双眸明显黯了一下。
来人并非凌锦安,而是高清明。
她不免有些惊,余光看见外面的天色,还有廊下昏黄的笼光,除他之外再无旁人,显然,又是翻墙而入,于是不解问道:“高世子,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是找公子吗?”
“不是,”高清明微一晃头,举起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瓶瓶罐罐,“今日送小蝶去医馆,顺路给你带了些药。”
说的轻描淡写,实则这里的每剂都是他仔细问过郎中才买回来的。
“多谢高世子,我真的没什么事。”陆澜汐尽量站的笔直,不让人瞧出不对来。
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可不知缘由,她就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接受,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他是高清明。
高清明的胳膊又抬高些,“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你若不收,我便扔在你门口,若是一会儿吵到你家大公子,他问起来,今日的事我只能实话实说。”
凌锦安是她唯一的软肋,他不得不承认。
“别告诉他!”果不其然,一提到凌锦安,她便不淡定了。
高清明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朝她抿了嘴唇,硬生生将药塞到她手里。
拒不得拒,陆澜汐只能道谢,“多谢高世子。”
这生疏的客套不是他想听的,即便知道她的心意,他还是来了。
踏着夜色,顾不得礼数教条,只知道陆澜汐像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从不知名的地方缓缓沁到他的脑子里,他越是想要无视,那潺潺水音便越是清晰。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了。”他温声道。
“高世子慢走。”她对了一句,目光终于投在他身上。
高清明后撤两步,而后才转身离开,直到听到身后合门声才将脚步停住,一只脚尖朝外,身体不由转回,望着她房里朦胧的光亮,还有一抹剪影映在窗上。
愁喜交织,他暗笑自己傻,回身准备离开之际,余光瞥见回廊下的一团乌影。
乌影缓缓而动,从暗处浮现,停于廊外灯笼下。
微光打在凌锦安脸上,将蒙眼的白纱罩上一层黄晕。
他脸色晦暗不明,双唇微抿,话也不说一句,手打椅轮,调转了个方向。
二人皆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默契寻了旁处。
锦秀苑有方荷花池,冬日里便空了,残存的枯枝败叶成了盛雪托冰的器皿。
月亮照过来,四处空荡荡的,亦不能挡风。二人偏偏一高一低面朝空池立着,默契的不说话,气氛死寂尴尬。
“她伤了?”良久,还是凌锦安更沉不住气一些,因挂念陆澜汐的伤。
瞒无可瞒,他问出这样的话便知方才他都听到了。
“不确定伤了还是没伤。”高清明如实说道。
“怎么回事?”凌锦安语气骤然加重,问的高清明一怔,刹那间竟然有些恍惚,分辩不出他所指为何,是陆澜汐的伤还是他高清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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