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温琴心一定是知道曦儿要入宫参选,怕曦儿身份比她更尊贵,才想出手阻挠。
按理说,名字报上去,不会出什么岔子,可裴大人位高权重,万一温琴心吹吹枕边风,把名字抹了呢?秦氏不敢赌。
“秦夫人叫我一声侯夫人,便该记得,我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夫人。”温琴心弯唇,学着裴砚平日里让人发憷的模样,缓缓道,“曦妹妹我今日非见不可。”
言毕,看也不看秦氏一眼,起身越过她,径直朝温曦的院子走。
秦氏跟在她身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顶撞。
见到人,温琴心才知,从名字报上去的那日起,温曦便再没能出房门半步。
哭闹也好,绝食也罢,没有一点用处。
“曦妹妹,你怎么瘦成这般?”温琴心眼眶微红,看着于心不忍。
温曦早已哭干眼泪,眼眶发红,却哭不出来:“蓁表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入宫。温旭要谋前程,为什么要拿我去换呢?难道我就不是阿娘亲生的骨肉吗?”
她嗓音有些哑,整个人像是迅速枯萎的花,温琴心别开脸,拭了拭泪,替她斟一盏茶。
“好,我帮你。”温琴心脑中快速转动着。
私藏秀女是大罪,她要帮温曦逃出去,却不能连累裴子墨,关键时候,她不能拖他后腿。
“你想想法子,明晚自己从这里逃出去,我会让人在角门接应。”温琴心附在温曦耳侧,嗓音压得极低,“只要能逃出角门,我保证大理寺也找不到你。”
温曦愣了愣,明白她的用意。
到时即便是大理寺的人来查,也只能查到她是自己逃出去的,爹娘便是怀疑蓁表姐,也没有证据。
“好,我能逃出去。”温曦连连点头。
言毕,双手颤抖着,捧起茶盏,大口大口喝下去,眼睛终于恢复几分神采。
从温府出来,温琴心又去了裴璇的武馆。
“行,这事简单,温姐姐让人把她送来,我保证把她藏到安全之地。”裴璇拍拍心口,“就当是我押的第一趟镖!”
商量好之后,裴璇又说起戚绍:“他打败北剌,生擒北剌皇子为质子,可威风了,说是还有半个月便回京,让我到时在城门口接他。”
“那你去不去?”温琴心推推她,眉眼含笑,美目满是好奇。
“不去!”裴璇连连摇头,“万一他当着千军万马,要我嫁给他,多丢脸呀!”
“嗯?”温琴心秀眉微挑,奇道,“面对千军万马,许你凤冠霞帔,多好呀,怎么会丢脸?”
“我是怕他丢脸。”裴璇嗓音低下去,不自在道。
“嗤。”温琴心轻笑出声,歪倒在裴璇肩头,“璇妹妹你真是太可爱了!”
“不说他了。”裴璇揉了揉脸颊,把神情掰正,“温姐姐,你说我要是想办女子武举,我哥能答应吗?”
温琴心愣住,坐直身子望她,疑惑道:“武举不都是朝廷出面办的吗?”
穷习文,富习武,梁国重文抑武,重农抑商,从朝廷到百姓都不算富裕,武举便时常搁置。
女子武举,只怕更难。
“对,所以此事必须得我哥来办。”裴璇仰面望着苍白的天色,幽幽道,“朝中不少武将出自武举,我虽习得武艺,却不能像戚绍那般建功立业。若是朝廷出面办女子武举,愿意让女儿习武的人家定然多了,将来也许还会出几位女将军。”
裴璇说了很多,温琴心默默听着。
当今皇帝绝不会允,他只会搜刮民脂民膏兴建宫宇,卖官鬻爵,贪恋后宫。
“璇妹妹,梁国百姓一定会再过上富庶安定的日子,那时,我会把你的话说给他听。”温琴心柔声许诺。
裴璇知道,此事不像她开武馆这般简单。
“谢谢温姐姐,我等得起。”裴璇弯唇,充满期待,“若我看不到那一日,武馆里一批批年轻的姑娘进来,总有人会有同我一样的想法,便终有那一日。”
她也想有一日,能同戚绍并肩抗敌,而不是待在家中,等他来信。
司礼监暗道森然,直通刘道长的练丹房。
暗道门打开,刘道长走出来,冲裴砚恭敬施礼。
裴砚放下印玺,姿态潇洒随意靠在椅背白虎皮上,撩起眼皮,目光淡淡扫过他手中锦盒。
“大人,此药可暂时缓解大人头疾。”刘道长双手呈上锦盒。
裴砚不接,目光往案头落落,刘道长从善如流,恭恭敬敬把锦盒放在案头。
“多久?”裴砚抬手,长指挑开锦盒,淡淡问。
“可保三月无虞。”刘道长缕缕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三月之后,若无解药,则疼痛更甚。”
啪,裴砚长指一压,把锦盒扣上,挑眉望他,眸光阴晴不定,任谁也捉摸不透。
刘道长心神晃了晃,又竭力稳住:“大业将成,大人若能允诺封贫道为国师,贫道自当顺应天命,辅佐明君,替大人制出解药。”
果然,这老狐狸不是制不出,而是还在做名垂青史的美梦。
裴砚未置可否,抽出腰间弯刀,拿案头细绢轻轻擦拭。
刀锋锃亮,映着他淡漠的眼眸。
“陛下已经服过长生不老药了?”裴砚放下细绢,把玩着蛇首刀柄,随口问。
“是。”刘道长猜不透他心思,心口莫名发紧,脊背满是冷汗,几乎顷刻便打湿中衣,他躬身禀,“已服过两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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