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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昨日他及时赶到,再忆起当时情形,心内平复的暴戾又开始纷涌。
    盥室中散着她惯用的蔷薇露浅香,裴砚深嗅一息,将毁天灭地的暴戾按捺。
    所有的恶事由他来做就好,她只管养着她的小爪子,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
    迷迷糊糊间,温琴心感到身后多了热源,没有血腥气,只有熟悉的浅香。
    她卷睫轻颤,翻转身,往热源方向贴贴,又睡沉。
    醒来时,院中下着雨,雨水顺檐角落下,打弯深翠的芭蕉叶。
    温琴心拥被而坐,望望身侧空出的位置,听着潺潺雨声,想起湖边小山上的水阁。
    水阁中,大人要她挑选婚期,她什么也不懂,挑了他头疾发作的第二日成亲。
    从那时起,他便替她挡去诸多风雨。
    不,大人待她的好,比那日还更早。
    思绪被雨声拉长,拉至淮兴府海边,温琴心下颌轻轻枕在膝头,微微失神。
    有人擎伞而来:“温姐姐可起身了?”
    裴璇走到廊下,把伞递给琉璃,琉璃应一声,将油伞沥在廊柱旁。
    听到声音,温琴心将手中久未翻动的医书藏至绣枕下,起身相迎。
    “温姐姐,我哥说你身子不适,还不让我来吵你,你今日可好些?”裴璇挽住她手臂,双双坐到美人榻上。
    榻边香几上,鎏金银鸭香炉散着雅香,清浅绵长。
    “好多了,昨日你来时我正睡着,晚些听珍珠说才知晓。”温琴心温柔含笑,面色如常。
    她心下却忐忑,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她和裴硕的,怕自己受不住,她特意叮嘱珍珠不许出去打听。
    看裴璇的模样,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是如何瞒过去的?
    “好了就好。”裴璇拉住她的手,凝着她,沉声问,“昨日温姐姐在暖阁睡着,提前随哥哥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我一通好找,还以为……”
    闻言,温琴心登时明白,裴璇果真不知。
    “以为什么?”温琴心凝着她,美目适当流露困惑,软糯的嗓音带着愧疚,“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内室,许是路上吹了风,昨日有些头疼。”
    不管大人是如何瞒过的,她总得顺着大人的意,继续瞒下去。
    她不想被人和裴硕放在一道议论,更不想让大人被世人不耻。
    大人处死裴硕自然能给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哪一个,都比为了她残害手足要好。
    在世人眼中,她绝不会比裴硕那个侯府世子重要。
    听说她是吹了风,险些染上风寒,裴璇抱怨裴砚一通,温琴心没认真听。
    待她回神,却听裴璇不知怎的提起裴硕。
    “裴硕那个狗东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伯母让人找了他一日一宿,花楼、画舫几乎找遍了,也没找着人。”裴璇嘀咕着,随即摆摆手,“管他呢,从前眠花问柳数日不归也是常有的事,可笑他们还想让玄冥卫帮忙找,我哥根本不理。”
    听她絮絮叨叨说着,温琴心眉心一跳,裴硕的死讯还没传出来?
    大人不会骗她,裴硕定然已经死了,可她不敢告诉裴璇,怕误了大人的安排。
    “璇妹妹的武馆,打算开在何处,到时也带我去看看可好?”温琴心把话题岔开。
    裴璇毫无察觉,兴致勃勃同她说起武馆的事。
    闲谈间,温琴心望一眼窗外雨势。
    浓云密布,阴沉沉压在庭院上方,辨不出时辰。
    她心口也有些闷沉,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大人。
    大房正院,侯夫人吴氏急得团团转,紧紧抓住沐恩侯衣袖哭诉:“侯爷,儿子一定是被裴砚抓走了,你赶紧去玄冥司找找人,否则他丧心病狂,怕是会对儿子不利,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隐隐。
    沐恩侯忍了又忍,终于拂开她,将她掼至地毯上:“你这么肯定是裴砚抓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吴氏噎住,哭腔卡在嗓子口,不敢说。
    “快说!”沐恩侯失了耐性。
    吴氏毫不怀疑,若她再不说,沐恩侯一定会去其他女人院里,他对儿子的心思,还不及后院的女人上心。
    “我说,我说!”吴氏抹了一把泪,面上脂粉溶成一团,松垮的脸显得污浊又苍老,“昨日赏花,原是儿子的意思,他看上了裴砚的新夫人,吃不下睡不好,丢了魂似的,你不心疼,我这做娘的心疼。”
    “昨日他根本没出府,定是被裴砚撞见,把人带走了。为了一个女人,裴砚竟然要残害手足。”过去那么久,没一点动静,雨声扰得人心焦,吴氏不确定儿子正遭什么罪,惶恐道,“侯爷,那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沐恩侯气结,指骨攥成拳,手背青筋偾张,皂靴狠狠揣在吴氏身上:“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事事由着他,他哪能闯下这样天大的祸?”
    他狠狠瞪着吴氏,恨不得拿眼锋将她刺死,可又不能不顾裴硕:“玄冥司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我得尽快入宫找阿箫。”
    “皇后娘娘?”吴氏顾不上疼,唇角挂着血痕,急急问,“她会帮忙救儿子吗?”
    “当然不能据实相告!”沐恩侯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意,“你在府里待着,若说错一句话,一个字,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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