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桥栏倒映在澄碧的湖面上,莲塘只余残荷枯叶。
湖风微凉,带来湿冷水汽,温琴心理理被风吹起的发丝,听裴璇低声问:“温姐姐,你夫君有没有欺负你呀?他待你好不好?”
温琴心哭笑不得,怎么好像裴璇还盼着大人欺负她似的?
“大人没有欺负我啊。”温琴心笑笑,翦瞳乌亮,一片澄澈。
裴璇迷惑了,她像从前打趣其他出阁的姐妹一般,逗温姐姐,怎么不管用?
依温姐姐的性子,该很害羞才对呀。
难不成,她从未信过的传闻是真的,她哥真伤了身子?
不过,说温姐姐是云妃替身的那些闲话,她是不信的,她哥若喜欢云妃,当初早娶了。
皇后姑母多番提起哥哥的亲事,哥哥一个也没应,温姐姐是他自己抢的,依着礼仪明媒正娶,只会因为他心里喜欢。
或许,是因为温姐姐心思太过纯净,她哥没舍得?嫁给这样的榆木夫君,真是委屈温姐姐了。
裴璇暗暗叹气,继而眸光一转:“温姐姐,待会儿从大房回来,去我院里坐坐吧,我有东西想送你。”
“谢谢璇妹妹。”温琴心含笑应,没多想。
大房主院,热闹得让人不适。
“哎呀,这就是二房的少夫人温氏吗?生得可真好看!”
“那当然,要不裴大人能从圣上手里抢人吗?”
“你看你,大好的日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晦气!”
“诶,不是你先提的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群莺莺燕燕,叽叽喳喳推攘起来。
个个涂脂抹粉,衣裙鲜艳,看不太出来年岁,足有十来人,温琴心诧然往里走,不确定哪些是沐恩侯的妾室,哪些是世子的妾室。
裴璇对她们很不客气,温琴心便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沐恩侯已露老态,侯夫人吴氏涂着厚厚的脂粉,衣裙鲜亮地几乎不合身份。
世子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温琴心略移开视线,心下生出怪异的感觉,仿佛她是被豺狼盯上的肥羊。
可世子是大人的堂兄,为何会这般不避讳地盯着她看,目光几乎没有移开一瞬。
心口突突直跳,温琴心微攥袖口,稍稍稳住心神,同世子夫人胡氏见礼时,却狠狠吃了一惊。
胡氏年纪轻,身上衣饰也贵重,配得上她的身份。
可她身量极瘦,面容憔悴得有些脱相,颈间、手背能看到的地方,竟然带着伤。
临出门,温琴心没看到,世子裴硕悄然踢了胡氏一脚。
胡氏起身,有些木然地唤住温琴心:“温妹妹,我一见你就觉投缘,改日请你过来玩,温妹妹一定要来啊。”
温琴心诧异不已,胡氏看起来不像热衷交际的模样,相反,她存在感极低,能不开口,绝不多说一个字。
当着众人的面,出于礼貌,她含笑颔首。
走出大房,回到九曲桥,裴璇气得踢了一下桥边水纹石柱:“温姐姐,胡氏若真邀请你,你千万别去,让人来找我,我去会她!”
“为何?”温琴心不解。
裴璇毫不掩饰对大房的不喜,拧眉应:“因为他们大房不干净!”
温琴心不知该如何接话,想想胡氏作为世子夫人,却畏畏缩缩的模样,莫名觉得对方可怜:“璇妹妹,胡氏似乎身子不太好,我看她颈间、手背有伤。”
沉吟片刻,裴璇仍不知该如何同温琴心解释,温姐姐未经人事,似乎连某些画册也没接触过,很难同她说得清。
想到胡氏刚嫁过来时的样子,再想想她如今的模样,裴璇有些烦躁:“其实我也没有讨厌胡氏,都怪裴硕这个畜生,净会磋磨女人。温姐姐只需记得,不管在哪里见到裴硕,一定要躲远些。”
“好。”温琴心从善如流,便是依着本能,她也会离世子远些。
回到二房,温琴心没去成裴璇的院子,孟夫人要带裴璇入宫送贺仪,宫里刚来报喜,云妃娘娘怀有身孕。
许是顾忌她曾被皇帝看上,又同云妃生得有些相似,怕她窘迫,所以孟氏并没有提出带她一道入宫。
温琴心自己也不想去,午前刚听到皇帝打云妃的声音,这会子便传出云妃有孕,贵人们的事,她总也猜不透。
抱着裴璇让人送来的锦盒,走到临窗美人榻坐下。
窗外秋风起,丫鬟清扫落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两本册子,寻常的蓝色封皮,唯一不寻常的是,没有书名。
翻开册子,她美目微闪,原来是画册,只是画中人衣衫很不齐整,姿势也奇怪。
往后看几页,温琴心眸底迷雾忽而散开,心口怦怦跳起来,热意自脖颈腾至双颊,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她匆匆丢开书册,纤手捂住粉颊,试图用指尖凉意降低面颊热度。
原来璇妹妹说的欺负,是这种欺负。
“蓁蓁在做什么?”裴砚穿过廊下灯光走进来。
抬眼便见温琴心双手捂着脸颊,身侧丢着一册书,裙面上还放着一侧。
温琴心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拿起身侧的书册,同裙面上那本叠放在一起,收在身前,仍不放心。
又拿开,左右看看,不知该藏在何处。
眼见着裴砚走到榻边,她急得额间沁出细汗,情急之下,微微侧身,将画册藏在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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