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十七兄长于武艺,军中历练已久,若他亲来,任您身边跟着谁都挡不住。”
小童对着归彦一拱手,船外的林影间隐隐闪过几道黑影。
归彦眼角余光掠去,那些欲要上船保护归彦的影子便退去了。
“那么你便是长于谋略么?”归彦笑道。
小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在王叔面前,这点小伎俩也不算什么。”
归彦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看样子你不想杀我,那么你寻我做什么?”
小童看了归彦一眼,小小的孩童脊背挺得很直:“我想请王叔帮我。”
“帮什么?”
“帮我登位,成王庭之主。”
小童对着归彦又是一拱手,但这一次归彦很久很久都没有叫起他。
小童脖颈和额头上因长期保持一个动作而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真有意思,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归彦笑道。
“我必保您一生无虞。”
“哦?先不说你能不能,真要保我,你必将弑杀亲父。”
归彦的指尖点在桌上,一声一声,就像报丧的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童依然没有抬起头,他的视线落在桌上,轻声说道。
“他杀了母亲。”
这小童声音清脆,但话却说得让人不寒而栗。
“父亲杀母亲,儿子杀父亲,天经地义。”
归彦则看着小童,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红清。”
一把折扇托着小童的手腕令他抬起头来,归彦打量着小童的脸色。
“想让我帮你,你还得过了今天这关。”
“若是一年之后,你还未死,我会看看值不值得。”
红清重重点头,待得下了船,归彦侧头看向红清。
“你十七兄真的死了吗?”
红清一愣,又是一拱手:“看来骗不过您,没有,我意在父皇,无关他人。”
归彦这才转过头,隐入林间,这一问才是他要问的。
一个杀了父亲,杀了兄长的人,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不会在事成之后杀了归彦?
人若是连一点信念都无法坚持,那么便算不上是个人。
返程的路上,归彦把那泄露了他行踪的侍从处置了。
一年之后,归彦留在东方王庭的人报知,那位名为红清,排名第二十九位的皇子,仍存活着。
而那位办事不利的十七皇子,也因红清的关系没有被降罪责怪。
理由也很正当,都是因为那位王叔归彦实在狡诈如狐,又心狠手辣,十七皇子还在路上,就被人引开,差点被杀,还是红清救了他一命。
那小小孩童一边哭一边把他十七兄带上自己的车驾,小小一点大的人,身上白色的丧服都被十七皇子的血染红了。
若不是王庭内有人向归彦提前通风报信,怎会发生这种事?
东方王庭的帝皇在那一日大发雷霆,令人彻查王庭上下,还真纠出了不少细作。
只是十七皇子未完成任务,纵虎归山,总有失察之责,便被皇帝放到了别的地方历练。
至于红清……不知那帝王是不是对这年幼便失去母亲的孩子心软了一些,竟摸着他的头,说他“做得好”。
归彦听完消息后,那日他把玩着桌上的一枚玉环,他叫来跟在身边的侍从,给红清送了信。
他能置办下偌大产业,除了天纵奇才,还因为他离去时,母后给了他大量财富。
而红清很显然知道这一点,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找上他。
红清知道归彦手头有钱。Ding ding
那么说明红清之前也很得他皇祖母的喜爱,因此才会告诉红清这件事。
归彦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但透过红清的举动,他也像是知道了母亲最后要对他说的话。
【这小子不会害你。】
归彦没过多久,就收到了红清的回信。
一来二去,归彦考校着红清的本事,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王座,他意志依然未改。
要从外部动摇东方王庭是非常困难的事,再多的手段,再多的本事都难以发挥十之一二。
可是若在内部,蚁能溃堤,任那王座再牢固,也会有坍塌的那天。
归彦开始给红清钱。
但钱并不是直接到红清手上,而是红清要什么,告诉归彦,他会给红清办妥。
而红清年纪渐长,站得位置越高,领的差事越多,就越能给归彦大开方便之门。
无论什么地方,哪朝哪代,兵权,钱财,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受过红清之恩的十七皇子如今已归在他麾下,钱财能买通许多重要位置。
要来硬的,归彦的钱财是无法与一国的财力相抗衡的。
但是只资助一个人,让其如蒙尘明珠般逐步发亮,聚拢起势力,这些钱倒是能用了。
朝野上对红清的呼声越来越高,而那位皇帝的身体,却在最近变得糟糕了。
归彦身上的毒,也越见严重。
【燃神香。】
顾名思义,这毒下在人身上,就像在人的身体里点燃了一把看不见的火。
那火日积月累,便能吞噬人的神思,如同贪婪的蛇,一点一点地吃着人的神魂。
归彦时常会失去意识,近些年那频率愈发高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