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庭和议会最后寻求了最便捷的道路,其他的大小贵族会因为立场,或者要被拉拢而没事,我和谢桢却会因为您的派系,被议会第一个杀掉。您留下的卫队也许保护不了我们,也许能把我们带往国外,但风雨飘摇,失去了土地与财富的家族也不可能存续。”
“所以我决定,和谢桢一起来到北方。只要您和王子殿下还在,即使是艰难的道路,也是最安全的道路。”
奉雪对着谢青燃微微躬身。
“以上,是理智的想法。”
“而我心里想的,并没有很复杂。我实际上很害怕。”
“我害怕您真的死在北方,然后公爵府邸就空了。属于您的主卧再也不会打开,再也不会有人在庭院里挥手叫我喝茶,再也不会有人敲响我的房门让我出去玩……”
“我……没有独自一人改变政局的作用,但也许能在枪支指向您的额头时,拉您一把。”
奉雪停下了话,像是觉得对着谢青燃絮絮叨叨说这些毫无意义,也显得自己像是个总追着妈妈裙角的孩子。
但谢青燃抬手抚摸着奉雪的发顶,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合格了。”
谢青燃侧过头,那名在首都被谢桢和奉雪玩得团团转的卫队首领波克,从侧门走了出来,对着两人微微躬身。
“少爷和小姐都很会跑,幸好我赶上了轮船,这才能和你们一起平安抵达呢。”
“对了,为了安全提醒,小姐以后还是到了年纪再开车。”
“能开车也别开这么快。”
短短两天,这位卫队首领后脑勺的头发都白了一缕,害他要喷染发剂才能继续风流俊俏。
随后谢青燃看向谢桢,微笑着朝他招招手。
谢桢不做停顿地上前来,在谢青燃猛地揍了他一拳时,也不敢动弹。
“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发现!你真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跳级高中生吗!”
谢青燃暴跳如雷,奉雪却不敢劝,一劝就打得更狠,她只能退到一边,有些焦灼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是,是我带着谢桢出走的……妈妈。”奉雪小声地说。
“如果谢桢不是这样想的,他会来吗!啊,说不定还和他平常看的愚蠢的骑士小说一样,想着独自一人踏上旅途,他与我们在北方奋战,而你像个公主一样流落海外,等他打下圣斯威,再出去接你呢!”
谢青燃又踢了谢桢屁股一脚!
谢桢骤然被母亲拆穿心思,脸登时通红,过往十数年维持的冷酷,心机深沉,不苟言笑的形象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波克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保镖,贵族卫队首领,圣斯威女大公手下的得力干将,他受过严格训练,遇到什么事都不会笑出来。
除非特别好笑。
波克嘴唇紧闭,奉雪却能隐隐约约听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风箱般的闷笑。
这是……笑的腹语术?
谢青燃揪着谢桢的耳朵,示意奉雪跟上来。
奉雪从小到大没有被谢青燃揍过,也许今天将迎来破例。
“关于王庭的事……”
谢青燃关上书房大门,像是在思考在怎么说。
“每个人的视角都不同,每个人思考的维度都不同,因此无需妄想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你们说王庭没有将你们召走……是的,我想陛下确实放弃了你们。陛下和我想的一样,只要家族还有继承人就行了。”
“因此不管是我和谢思活下来,还是奉雪和谢桢活下来都是一样的。”
“我们和王庭很亲密,但也没有亲密到陛下会考虑到一个家庭的一切。”
谢青燃抬手揉着眉心额角。
“那天在王庭,陛下和王子在书房与教宗待了那么久,可不只是为了拉扯来不来落日城的问题。他们还要思考要派谁去王子同去,这些对王庭忠诚的人离开后首都的安全,以及……机会。”
“这是王庭剿灭议会的机会,也是议会覆灭王庭的机会。”
“我无法因为王庭没有履行承诺的事问责陛下。起初你们离开,我确实瞬间暴怒到顶点,但在今天看到新闻的时候,我便就明白了。”
“短短的时间内,陛下做出了选择。”
“可我来到落日城,选择了阵营,还是要继续为了维护王庭而战。”
“这就是……也许该被时代淹没的贵族的枷锁。”
谢青燃说完之后,看向奉雪。
“你对于王庭的态度,以及落日城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确实会比首都安全许多,我和阿盖尔也将保证这一城的安全。”
“那么也希望,在首都,曾被称为百战雄狮的赫尔曼陛下,威风不减当年。”
谢青燃对着窗口,面向首都的位置微微躬身。
但她垂在身侧的手却缓缓紧握成拳。
王庭啊王庭,她最信任也最无法信任的双刃剑。
哪怕割得手心破口流血,也毫无办法。
记仇的国王陛下在议会想绑走他的孩子的时候,就存了剿灭他们的心。
只是没想到,他真的连几天都等不了。
不然谢青燃一定能做出更多准备。
希望那位陛下真的能控制住首都局势,不然她和阿盖尔一路杀回去的时候,她并不介意再做点别的什么。
“睡吧,孩子。明天我将带你们觐见王子殿下。话说能不能让教廷的人缩短洗礼的日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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