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的答案本是毋庸置疑的,可那人在千钧一发之时却将枪口对准了钱衡,只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便动摇了白明的想法,他不禁产生了些许怀疑,或许那人的目标不是自己,又或许是那人听了自己刚才的话后改变了主意,这目前谁也说不准。
可钱衡一向彬彬有礼,待人友好,从不轻易得罪人,就算是因为某些利益,也不至于对他下此狠手。白明沉思片刻,找不到任何可能作案的动机。
“应该是吧。”他将信将疑地回答了林江的问题。
“那个歹徒捂得可真是严实,从头到脚一身黑,什么也看不见,简直就像个幽灵。”
林江一拧鼻子,转过头,讪笑一声,“明明啊,就算你不想看篮球联赛,也不至于躲在这维修的公园里面吧。”
白明慢慢站起,释然一笑,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扶着墙壁又道:“我缓一缓就好,咱们快把钱科长扶出去吧。”
60、情诉
白明和林江一人一边,架着钱衡,向那因缺少栏杆而成为出口的地方走去。
凉风一吹,湿漉漉的衣服让白明不禁打了个哆嗦。
“多亏你来了……”他声音放得极低,心有余悸地说着,“要是再晚一秒,恐怕……”
林江瞧出他像是仍未从恐慌中走出,急忙慰声道:“没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
白明没有回应,怯怯地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一片漆黑,他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每走几步,林江都要停下片刻,他尽力将钱衡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头,以照顾虚弱无力的白明。
踏出公园的那一刻,车流的射光、路边的灯光、楼顶的虹光一涌而来,千万光芒照耀在白明的脸上,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猛然步入光明时,双眼竟有些难以睁开,他眯着眼睛,又伸手轻揉几下,渐渐适应起这城市本来的景象。
声音最先从不远处传来,白明一抬头,长街旁的十字路口,救护车与警车正闯着红灯,开辟出一条前往江心公园的路,它们闪着红蓝相间的车灯,往日略显刺耳的响声在此刻竟变得格外动听。
不仅如此,他再往另一边望去,只见路对面的陆吾行步如飞,从江州体育馆内奋力奔来,而他的身后,也跟着众多警察。
白明知道,所有人此刻都共享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营救自己。
尽管他已经脱离危险,但他却像是看见希望一般,眼里闪烁着华灯流彩,他佯装镇定的情绪再也撑不下去了,脆弱的心如同被手轻轻触摸的含羞草,合拢起片片绿叶,不再扮演坚不可摧的城墙,反而变得万分柔软。
救援人员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医生们将钱衡放至担架上,急忙抬进了救护车。
陆吾由远及近,他侧头瞥向那受了重伤的检察院科长,心中一沉,随后停在了白明的身前,眼前的人浑身泥泞,衣服被湖水浸湿,帽子也早已风干发瘪,脸上的汗渍横七竖八,裤脚上都是被蹭及的血液,看起来弱小可怜,狼狈不堪。
白明仰头而望,看向陆吾那满是自责的面容,轻轻一笑,刚要报个平安,话还未说出口,却被陆吾大步一跨,一把搂进怀中。
这一拥让白明措手不及,他瞬间发红的脸颊紧贴于陆吾的心口,这怀抱紧实温暖,驱散了深秋里凛冽刺骨的寒冷,他呆住了,身体站得僵硬,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便只好贴紧裤缝两沿。
陆吾身体微微颤抖,愧疚的心使他无法原谅自己,他再也不顾及旁人的眼光,一个劲儿地沉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明的心绪逐渐放缓,磁场在这簇拥中不再紊乱,他抬起双手,搭在这警察的后背上,有规律地缓慢拍着,温和笑道:“陆警官,我没事的。”
“我为什么要打这该死的球?我、我差点害死你!”
陆吾双手握拳,咬牙切齿,愤怒与懊悔交织在他的全身,他恨不得一拳挥向自己,双臂也随之一起用力,这让怀里的人感到更加拥挤。
拥抱的暖意如火炉一般,正给白明徐徐加温,他噙笑一声,堪比三春和风,“这不怪你,陆警官,是我太贪玩了,自己跑到了这座公园。”
警察们从后走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打扰,白明见状,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便腼腆地轻推陆吾,不好意思道:“警官,太、太紧了,你先等一下。”
陆吾不舍地松开双臂,抬起右手,拭去白明脸上的污秽,他回过头,瞧见景瑜拿着他的衣服挤入人群,便将外套披在白明的肩上,又替他系好了拉链。
在他熟练的操作中,白明悄声问道:“陆警官,你就穿着球服背心,不冷吗?”
“你不冷,我就不冷,我火力大。”陆吾摇了摇头,那双眼眸似清水般明澈,他语气略显激动,像是在安慰受了惊吓的孩童,“小助理,你可以把刚才的经过告诉我们吗?”
一众警察凑近二人,都想要了解江心公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白明讲话的过程中,王倩也从人群中探出脑袋,快步挤到林江身旁,担忧道:“林江,你没事吧。”
林江嗤声一笑,不屑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救护车再次拉响急救喇叭,一路驶向江安医院,陆吾在听完这段经过后,心中大怒,指着黑漆漆的公园,对其他警察喊道:“迅速把公园包围起来,以这里为圆心,方圆十里内所有的可疑人员给我全部排查,一个也不许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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