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爷爷跟中了邪似的,不管什么要求,全都顺着吴梦涵。只要他和承礼说个不,爷爷就一副喘不上来气要撒手人寰的可怜样子,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劝阻。
他伸手叫助理赶紧打电话,想叫爷爷先别出门。
可就在助理拨号的功夫,他看见一辆眼熟的奔驰商务后边还跟着两辆车,一齐停在警局门前的停车场。
晚了,顾家老爷子已经来了。
*
“你和张虎一行人进入小巷之后发生了什么?”
余芝正盯着警察调取来的监控录像,那段影相只有三分钟,从和混子对峙到进入小巷开打,清清楚楚。
独独少了门奶奶的身影,干干净净。
“啊?哦……他们叫我交保护费,我说回家给他们拿钱,就走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余芝说得一脸真诚,还带着点有些后怕的惶恐。
对面的警察同志一边记录温声安慰:
“别紧张,就是个流程,哎?张红霞呢?”
余芝也朝审讯室窗户外头看,她笔录都做完了那对夫妻都没影儿,正张望呢,外头呼呼啦啦地进来一群人,把警察局大厅瞬间挤得有点满满当当。
为首的是个穿唐装的银发老人,脸色有些灰败,可这丝毫隐藏不了他多年上位者的狠厉气质,那老头儿一个眼风扫过来,灰褐色的瞳仁像鹰一样直直盯着余芝,
“出来。”
余芝没听到那老头的声音,不过看口型应该是这个意思。
老头身边站着眼睛红红的吴梦涵,身后十来个壮汉,加上一脸得意的张红霞夫妻,余芝觉得得亏这是在警察局,要是在别的地方估计现在那群壮汉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过来了。
她对面的警察先站起来朝外喊了一句:
“干嘛的??”
不出片刻就有个打扮干练助理样的走上来,赔笑道:
“同志,我们就找这位余小姐说句话,就一会儿,保证不给警局添乱,余小姐,请吧。”
那助理说罢也不管警察什么反应,直接一伸手,眼神里带着点明晃晃的威胁。
大厅里的人都虎视眈眈,余芝心里倒没什么波澜。
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她一个人顶在前面处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这种场面她都有些习惯了。还好现在在警局,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站定在顾老爷子面前,她很平静地回应:
“什么事?”
老头还没开口,吴梦涵先冷笑一声,
“你心里清楚,你把张阿姨的弟弟打成那样,还好意思问?”说罢她拉着老头的胳膊撒娇,“祖爷爷,就是她,一直在学校里为难我,张阿姨也算咱们家远房亲戚,被她欺负成这样,祖爷爷你一定要给涵涵讨个公道啊。”
老头被晃得脸色越发阴沉,盯着余芝缓缓开口,
“为什么欺负我们涵涵。”
看那样子是真动怒了,站在他左边的顾承修,干脆走了一步,直接挡在了余芝面前,
“爷爷,就我所知,都是吴梦涵在刻薄余老师。”
“是么?”
顾良田阴鸷的眼神扫过顾承修的脸颊,
“承修,涵涵是我爷爷交代我好好保护的,如今她受了委屈,你不替她出头,我亲自来。今天谁拦着我也没用,你也不行,让开!”
“爷爷!”
“咳咳咳,”老头儿捂着胸口突然咳嗽起来,“你想气死我!你想气死我!”
吴梦涵也跟在一边帮腔,“小叔你为了那个东西,把祖爷爷气出个好歹,我看你良心上过不过的去!”
顾承修牙关咬紧,脸色瞬间铁青。
老头一咳嗽,这大厅里瞬间闹哄哄的,给老头儿顺气儿的,趁乱骂余芝的,还有拦着余芝不让她跑的乱作一团,值班的警察出来喊了好几声都没能止住。
突然,这片嘈杂里,有个带着笑意的苍老声音,穿透一切喊了声,
“小余,你在这呢。”
就这一声,大厅里瞬间安静。
一屋子人都看向大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人。
一个枯瘦干瘪的老太太,一个光头黑脸的老头儿,老头手上拿着杆旱烟,正吧嗒吧嗒地嘬。
这谁?
“门奶奶!”
刚才面对那么一凶神恶煞的人余芝都很平静,此刻看见门奶奶,她突然眼眶一热,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迅速糊了满脸。
滔天的委屈就这么突然涌出来,她现在就只想哭。
他们凭什么来质问她?凭什么?!
“哎哟,丫头哭什么,”门奶奶带着那位爷爷,几步走到余芝跟前,伸手擦了她的眼泪,“老何头说有人欺负你,我俩就来了,这个,是你顾爷爷。”
不哄还好,门奶奶的手一帮她擦眼泪,她这眼泪就根本地止不住越流越多,她抽噎着冲那位顾爷爷问好,
“爷爷……爷,好。”
黑脸老头穿了个满是口袋的马甲,像个小导演似的,眼里精光乱闪,看见余芝哭,老头沉着脸慢慢收起烟袋。
一帮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老太太哄了余芝一会儿,又看着那老头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脑袋上全是问号。
这谁?
吴梦涵第一个出声,
“你俩谁啊!她家长?那来的正好,你家孩子现在违法了知道吗?”
那俩老人都没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