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厨也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发了一圈,“都拿着,长辈赐福。”
当然也少不了邓氏的,她和沈鱼咬耳朵,“掌柜你这个是最大的,峰儿那个都只有这个的一半。”
沈鱼鼻头微酸,笑意盈睫,收下了带着祝福的红包,那一瞬,她忽然觉得留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她的理智回笼,沈鱼浅笑,有时候还真希望自己能糊涂一些。
这么多菜自然是吃不完的,收拢了剩菜其他人去洗碗。沈鱼抱着手炉抬眼望天,大年三十自然是看不到月亮的,只剩星子闪闪发光。
手炉冷了,沈鱼去加炭,视线下移落在手炉的盖子上,上头的蝙蝠纹样示意福到,江砚白一共送了两个,她只当普通的用也没放在心上。
还是柳香识货,说这是上好的紫金做的,她才知道礼物的贵重。
沈鱼葱白的手指摩挲着紫金手炉上的纹饰,柳香还说手炉都是单卖,配套的手炉锦缎套却是要自己做的,像这样配好了送来的她也是头一次见。
一个普通的开张礼,却处处透着旖旎心思。
沈鱼看了眼紫金手炉,笑了。
许是年夜饭让她有了点留下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他。若能留下,他的确是个良配。
家世好,长相好,人温柔带着点不惹人烦的蔫儿坏,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意动。
只是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有家世的鸿沟还有古今的碰撞,她不会为了一个男子就轻易动摇她的想法,只是偶尔会有犹豫。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吃过苦,做过许多不情不愿的抉择,所以在自己有选择权的时候,她通常会选择风险不那么高的选项。她喜欢安定,不喜欢冒险。
江砚白对她的吸引力,还不足以让她放弃现代的一切便利。可今夜的年夜饭,让她犹豫了,久违的感受到了亲人的关怀,如被风雪冻僵的人在黑暗中窥见的一丝光亮与温暖。
沈鱼抱着暖烘烘的手炉进了被窝,一夜无梦到天明。
正月里出门的人不多,街上难得的冷清又寂寥,铺子都关了门,要等到初五后,才会陆陆续续又热闹起来。
这是一年中难得大家都能歇歇的时候,阿莓名正言顺的做起了懒虫赖在床上不起来。
沈鱼也随她,让她睡到太阳高照再起来。她自己忙活惯了,一旦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大早上就起来包饺子了。
羊肉还有剩的,剁了馅包羊肉萝卜饺子,还包了些芥菜猪油渣的。猪油渣的鲜味一出来,不必羊肉的差!
柳香的婚期也已经定下了,正月里大多不办喜事,也不知为什么有这个忌讳,他们想快些成亲,于是就定在二月二龙抬头,是个良辰吉日,宜嫁娶。
婚期定下,她这喜宴大厨也要准备起来了,定食单准备食材,忙活的事情可不少。
正月初八日,道旁有了人烟,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小孩戴着虎头绒帽,脸长得白白胖胖,两颊红彤彤,活像个年画娃娃。
阿蓉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心下焦急,“掌柜,小石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这天都要暗了。”
沈鱼瞧了眼天光,皱眉,“梁间不会记错日子的,再等等,许是孩子惹不得居士。”
又等了两个时辰,堂内的客人都走完了,还是不见四个孩子和梁间的身影。
沈鱼都预备让张师傅去文秋观看看了,等来了个熟面孔报信。
是春安堂的胡桃,他一路小跑来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把话说清楚了。
大致意思就是,北湘居士大限将至,就在这一两天了,孩子们都想送她最后一程。
“您不必等了,过几日孩子们就能回来。”
沈鱼垂下眼眸,去柜台取了几十两银子,“事情我都清楚了,你把这些银子给梁间带回去。”
胡桃托着沉甸甸的钱袋,“这……梁郎君恐怕不会收。”
沈鱼抬头,似在凝望远方,“就说是给观中的香火钱,他会收的。”
胡桃道过谢,又匆匆返回了文丘观。
阿蓉问,“掌柜为何那么笃定,梁郎君会收呢?”她与梁间见面不多,却也看得出来他极具读书人的傲骨。
沈鱼负手而立,目光飘向远方,她很能感同身受现在的梁间,是不是与她当初听到孤儿院的院长婆婆的死讯一样惶恐和无助,孤儿院中的人从四面八方赶回来,不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都凑了钱给婆婆买了一块很好的墓地。
生前已受太多苦,死后又怎忍心再委屈她。
沈鱼给的钱,也只够买一口薄棺的,这个时候的梁间,一定不会拒绝。
沈鱼回身进了厨房,揉起了糯米粉,其余人帮忙。武川在这个时候,悄然离开了沈记,一炷香后又回来。
沈鱼做了数十个糯米团子,里头的馅料的绵软的豆沙,表面撒了一层干桂花。
沈鱼做吃食的时候,江砚白正在赶往杜府的路上。
江砚白的到来也让杜侍郎疑惑,还以为是因为那件案子,江砚白又后悔了,所以杜侍郎的脸色并不那么好看。
杜引香不知为何父亲这么不喜江砚白,想跟着劝劝却被请了出去。
“江少卿还来做什么?”
江砚白淡淡掀起眼皮,随意道,“北湘居士大限将至。”
杜侍郎霎得变了脸色,嘴唇微微颤抖,“这……半个月前不是还身体康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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