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
黎辞舟进门便寻沈鱼, 柜台前仅有一个阿蓉,瞥了眼旁边人,状似无意说道, “沈掌柜应是在厨房里忙活,今日恐怕是见不到她人了。”
江砚白翻看着菜单, 眼未抬,“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看厨子的?”
黎辞舟眼含笑意,“我自然是来吃饭的,只是不知道有些人所想是否与我一致?”
江砚白绷着脸,“小二, 来份麻辣羊肉。”
“别!你想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不成?”黎辞舟赶紧阻止,伸手欲夺他手中菜单。
江砚白淡笑着瞄他一眼,“算了,来份椒盐羊肉。”
黎辞舟擦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椒盐的好。”
一旁点菜的小石头挠了挠小脑瓜,清澈的狗狗眼中透着些疑惑, 是他记漏了吗?这菜单子上好像并没有麻辣羊肉啊!
他踮着脚去看江砚白手中的菜单, 看是不是与他所知的那一份有些出入。
江砚白抬手一挡,迅速点了几道菜。
小石头用心记着,幸好大哥哥后面点的几道菜他都是记得的, 道了声福便下去传菜了。
黎辞舟还是第一次到这金鸣坊分店来, 左右瞧了瞧,“这地方还真不错,比崇安坊那边宽敞好多。二楼是怎样的, 雅间吗?咱们方才应该要个雅间,二楼的风光肯定不错。”
江砚白慢悠悠喝着茶,“二楼不招待成年男客, 你上不去。”他听崔四提过几耳朵,对沈鱼的这个想法也有些不解。
“啊?为何,这不是自挡财路吗?”他还没见过谁家酒楼有这么个规矩。
江砚白轻摇头,“我也不知。”沈鱼的想法常天马行空,却又总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黎辞舟看向二楼楼梯口,果真见不少娇客都往上走,还有个美貌丫头领路。黎辞舟更好奇二楼是何模样了。
好奇的当然不止他一个,有个阔少打扮的男子非要上楼,小蕊一个小丫头张开双臂拦着,“您不能进去!”
阔少脑中都是方才惊鸿一瞥的美人,说什么都要进去,推了小蕊一把,“让开!”
小蕊被推倒在地,脸上的兔脸面具也摔了下来。
“呦,小丫头有几分姿色啊!”说着便要去拉人起来。
小蕊看见此人的淫邪眼神,缩着身子往后退。
阔少正要去抓她手臂,冷不丁被人攥住了手腕,他一脸不耐烦的回头,“谁打扰本小爷……”
转眼看见江砚白的脸后,嚣张的气焰消下去了大半。这阔少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被江砚白教训了的窦庚。
“窦郎君,还想大理寺的监狱走一遭吗?”江砚白声如寒冰。
窦庚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赔笑道,“不想,不想。”眼前这人是第一个让他没讨到好处还吃了许多苦的人,窦庚自然不敢再惹他,带着手下灰溜溜的走了。
认识窦庚这纨绔的人不少,见他都吃瘪上不去,有些也存想上去的心思的人瞬间就歇了心思。
前面那么大动静,沈鱼在后厨都听见了,自然要出来瞧瞧。恰好看见窦庚出门。
沈鱼皱眉,这人怎么被放出来了?她这几日忙着开张,倒是忘了关心那对老夫妇的后续。
江砚白见沈鱼一脸疑惑,便猜到她心中所想。
“是那那对老夫妇不想告窦庚。”他解释着。
沈鱼愈发不解,那老丈都伤成那样了,竟然会原谅窦庚,这不合常理啊,“为何?”
江砚白轻叹,扯了个嘲讽的笑,“财帛动人心。”
老夫妇有位独子,窦家花了大价钱让老夫妇的儿子儿媳去说服老人将此事作罢,老婆婆禁不住儿子儿媳的哀求,答应不再追究。
这个时代还没有公诉的说法,除非杀人,一般案件都是民不举官不究,老丈一家既然不再追究,江砚白也不好扣着窦庚不放人。
“那老丈如何了?”
“昨日已出殡。”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沈鱼却觉脑中不断有回声,她闭了闭眼,看向江砚白眼中有些怨气,“呵,用钱买命,自古如此。”
江砚白没什么表情,“沈娘子,可是在怨我?”
沈鱼摇头,“江少卿秉公执法,何来怨?”江砚白已经尽力了,他并非当事人又能帮得上多少。
她只是在怨这个世道,窦庚即便被抓也判不了他死罪,倒不如换些钱财,让家人余生富足,想必那位老丈的儿子就是这么想的吧。这样的选择,不要说这权势能压人的古代,即便是在现世,也比比皆是。
得知这个坏消息,开张的喜气都被扫去不少,沈鱼准备回厨房,忙碌能让她忘了这些不好的事。
“江少卿?”一个女子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喜。
女子声音甜美,沈鱼一下就被吸引,抬眼望过去,来人桃花绣纹上袄配曳地百花裙,唇色嫣红,眉目顾盼,这小娘子有些眼熟。
杜引香是为她爹来道谢的,趁着沈鱼今日开张,也送上一份开张礼,算是答谢沈鱼的救命之恩,却不想江砚白也在这儿。
杜引香含笑,慢步走近,欠身行礼,“真巧,江少卿也在这里,来吃饭吗?”
这话就有些明知故问了,来酒楼不吃饭还能来做什么。
黎辞舟作为吃瓜群众,摩挲着下巴看戏,这位小娘子一进来视线就落在了江砚白的身上,还有些羞怯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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