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厨艺果然不俗。”老丈夸赞,还与沈鱼细细探讨了捶打鱼泥的技巧。
“不可用刀,切碎了鱼肉的筋理,铁槌太重,木槌最好……”
沈鱼接道,“鱼泥松散,到底没了嚼头,不若加些鸡蛋,搅打上劲,鱼肉更筋道。”
老丈笑起来,拊掌道,“妙啊!”蛋液可增加浓稠度,使鱼肉不散,有添了鸡蛋的风味,可谓一举两得。
沈鱼说的,其实是后世各色鱼丸的做法,鱼丸里还会加上淀粉,不过馄饨馅小,就不必用淀粉来定型了。
“老丈与我说了这鱼肉馄饨的秘方,就不怕我抄了去卖银钱?”沈鱼含笑。
老丈呵呵一笑,“小娘子又在说笑,鱼算不得精贵物,老爷们都不爱吃这个,现下入了冬,鱼更少了。这处理馅料又费工夫,定价高了旁人不来。也只有我和老婆子愿意赚这辛苦钱。”老丈自问识人有几分眼力,沈鱼眼中澄澈,身边跟的这位小娘子穿着不俗,哪会与他们这等小人物来抢口粮。
“哎呦!”一块半新不旧的抹布飞来,不偏不倚落在老丈头上。
在食摊后的老婆婆走上前来,叉腰道,“还不快去做馄饨,闲聊什么!”
转头对上沈鱼和柳香又是笑眯眯的,“两位小娘子别见怪,这老头子就是话多。”
老丈小声念叨着让老婆婆给他留些颜面,脚步还是走着,回去做馄饨了。
沈鱼看着老夫妻俩的小互动,眼中不自觉带了些羡艳,悄悄弯了嘴角。
老婆婆却没离开,“两位小娘子是来找铺子的?”
柳香嘴快接话,“您怎么知道?”
老婆婆笑道,“方才看见跟着你们那人,是我们这里眼熟的中人。他有一个毛病,给人推荐的铺子,喜欢挑最贵的。两位小娘子留心些。”沈鱼与柳香生得好,老婆婆也乐得提个醒。
沈鱼道谢,怪道那人推荐的都超出了她的预算,原来是找错了人。
柳香也气呼呼的,不好意思地对沈鱼道歉,中人是她找的,“害你白跑了一趟。”
沈鱼喝了口汤,淡笑一声,“不是什么大事。”找合适的铺子本就不是一天两天,也不必急于一时。
沈鱼慢悠悠道,“这相铺子就如相人,看对眼的不多,你不也找了十七年吗?”沈鱼意有所指,柳香羞红了脸。
但她也不甘示弱,反唇道,“沈妹妹又要花几年呢?”
沈鱼怔了怔,抬眼想回话,却看见了街边正被拉进酒肆的江砚白。
怪了,怎么哪儿都能见着他。
沈鱼低下头,催促柳香,“吃完快些走。”
柳香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只当是沈鱼冷了,想快些进屋里,抓紧吃完了馄饨。
消失许久的中人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中人姓宣,倒三角脸,留了两撇小胡子,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着,透着几分狡黠与世故。
“两位小娘子,我手里还有两间合适的铺子,咱们再去看看?”
柳香愠怒,多年的教养让她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宣中人,请让个道。”
宣中人不知为何一碗馄饨就让柳香变了态度,赔着笑道,“柳娘子真不再看看了,我手里的都是这一带最好的铺子,若换了旁人,您更寻不到心仪的。”
他这话不假,宣中人虽爱贪小便宜,能力还是有的。
宣中人这执着劲,倒让沈鱼想起被租房阿姨支配们的恐惧。那年刚工作要找租房,许多小区都有分了好几套屋子要出租的阿姨。若是有人问起租房,就跟耗子入了猫窝一般,一堆全围上来,动弹不得。
去哪儿都跟着你,直到你愿意与她们去看房。
采取的都是牛皮糖战术,大妈们用的战术,从古到今都好使。
柳香已因为他在沈鱼面前丢了丑,自然不愿再用此人,刚想放话让人离开,沈鱼插话道,“宣中人可别看我吗年轻面嫩,就糊弄啊。您说的话是真是假,这金鸣坊这么多人,略打听打听什么都是瞒不住的。”
沈鱼含笑看他,目光如利刃。
宣中人也是个人精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看穿了,到底脸皮厚,没有一丝尴尬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儿还真有一间顶合适的。”
沈鱼拉了拉柳香衣袖,柳香板着脸,冷声道,“带路,别再耍花招。”
“不敢不敢。”
宣中人带两人来到了一座双层小楼前,门外有些破败,门框上蛛丝和灰尘不少。
宣中人推门进去,“两位娘子小心,灰有些大。”
沈鱼往街上看了一眼,人群来来往往,诧异不解这闹市为何有这么一间破败的小楼,看上去已经多年未有人租了。
进去里面,大堂敞亮,左右各有楼梯可以上二楼。楼梯口摆了两架木质屏风,二楼也不小,摆上十来桌绰绰有余。
沈鱼打开二楼木窗,往外眺望,了解了旁边的格局,心底有了主意。
宣中人嘴巴不停介绍,“这里坐北朝南,采光极好。旁边是间成衣铺子,姑娘小姐们挑累了衣服,来您这坐上一坐……”
柳香悄悄问沈鱼,“如何?”沈鱼微微点头。
但沈鱼还有一事不解,她问,“这么好的地段,怎么可能许久没人租?”
宣中人嘿嘿一笑,“知道瞒不过您,小人与您说实话,这家店啊,不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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