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用钱买的,阿莓还是全吃完了。沈鱼吃了两个就有些腻了,便吃不下;剩余的塞给了阿莓。
百味楼门前有一大片空地,此时已摆开了架势,用五色彩绳隔了出来,空地里头摆了十几张案台,每个案台上有一盏宫灯和雕刻工具。
斗巧需得等到没了天光,仅靠着案台上宫灯的照亮,更考验眼力,若是菱藕被雕刻坏了,便要下场换她人上来。
所以这每年的魁首,都是有着手上真本事的,耐心,眼力和技巧,缺一不可。
斗巧是万民同乐,有寻常人家的女子当然也不乏高官贵女,去年的“巧魁”便是工部侍郎之女杜引香。
观斗巧的最佳地点,当然是百味楼的二楼,这便是百味楼承办着斗巧大赛的原因了,今日二楼的位置可不便宜。
出来玩自然要尽兴,但沈鱼问了一嘴二楼的位置后,想想还是算了,连最差的位置都要十两,买不起,买不起。
最后在一楼找了个不错的角度才坐定,一楼大多是待会儿要下场的小娘子在休息或做准备。
有位着桃花石榴裙的少女饮了口茶,“听闻杜家那位今年不来,那董六你可有机会了,可要恭喜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真心祝愿,董六娘子脸色不愉,“便是她来了,今年的魁首也是我的。”
去年若非最后时分吹来一阵风,她被风沙迷了眼睛,刻坏了马儿的一条腿,魁首又怎会落到杜引香头上。
桃花石榴裙少女显然不怀好意,“是吗?我听说上月董府到处再买菱藕,想必是供董六你练手用的,花了这许多银钱,该是拿个魁首回去的。”
菱藕长在水里,盛产于江南水乡,盛京也唯有百味楼这般的大酒楼能再这个时节弄来几斤。
为着斗巧练上许久不稀奇,旁人用的大多是萝卜或者泥胚,拿菱藕来练便是有些作弊的意味了。
董六被戳中软肋,脸上有些发热,羞恼起来,“你……”
旁边一个拿着象牙柄团扇的少女打起圆场来,对石榴裙少女说,“哎呀,用菱藕练,也是人董家愿意,轮得到你在这里说嘴。”
团扇少女对着董六道歉,弯眉笑道,“十四娘还小,不懂事,董妹妹可千万莫于她计较。”
董六心中仍是有些不快,可那又能怎样,人家都道歉了,再计较倒是显得她没肚量了。
沈鱼点了壶清茶喝着,看这些大家小姐“唱戏”,可比斗巧有意思。
沈鱼的位置离门口有些远,有个花盆挡住了她的视线,不知有谁进来了,一楼的这些贵女们忽然都正襟危坐起来。
江砚白信步而来,远天蓝色长袍披身,身姿绰约,低眉垂眼间流露出些无意的风流来。
他无端进来,惹得闺秀一阵热切,压低了声音细语。
“是江少卿!”
“当真是他,他怎会来,不知是来看谁?”
悉悉索索间,又一人进来了,来人是位女子,穿了身丁香色襦裙,这人的到来又掀起一阵讨论。
尤其是董六,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杜引香!不是说不来吗?”
“谁知道呢,人家想来,也拦不住呀。”这话还是那十四娘说的,她此刻笑意盈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董六却没空与她计较,扶了扶鬓边的钗环,朝着江砚白去了。
沈鱼侧了侧身子,预备看戏,其实她也很好奇,这江砚白这般年纪,怎么还未娶妻?
董六柔柔过去见礼,“见过江少卿。”
江砚白显然没认出人来,眼中带着有些疑惑,还是董六身旁的婢子开口,“我家娘子姓董。”
江砚白微微颔首。
董六也不气馁,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模样好不委屈,“今日来斗巧的甚多,杜娘子也来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魁首。”
江砚白瞥了她一眼,“技不如人,自当认输。”
董六显然没想到他这么不解风情,满肚准备好的话哽在了喉头。
沈鱼看了全程,差点喷茶,她好像知道江砚白为什么还是单身了。
董六也未纠缠江砚白多久,因为斗巧正式开始了。
百味楼掌柜在门口敲了锣,“斗巧大赛正式开始!夺得魁首的娘子百味楼会送出珍宝阁的红宝石金簪一支。”珍宝阁是盛京最大的首饰铺子。
掌柜手里拿着簪盒,红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不为别的,就为这支金簪,也得卯足了劲斗。
娘子小姐们便鱼贯入了场,雕刻的时间是一炷香,上场的场次是抽签决定的,很公平。
董六一马当先,回首看了看周围,却不见杜引香身影。
杜引香在百味楼未出来,她前些日子伤了手,本就没打算上场,只是来看看罢了。
百味楼一楼霎时间空旷许多,没了人群的遮挡,江砚白很容易就看见了正在喝茶的沈鱼。
沈鱼也朝他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沈鱼大大方方打招呼,江砚白却有些不可名状的紧张。
今日是七夕……
母亲莫名其妙的要吃百味楼的巧果,然后他就被赶出来买了。江砚白哪能不知道周氏的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
百味楼今日斗巧,聚集了不少贵女,要是能碰上一个把菱藕送他的,可算是合了周氏的意。
他索性在这儿多待会儿,也省的回去听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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