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对了,前几天不是听你说,你大姨给静静介绍了一个供销社的采购员,那职位可是个香饽饽,能捞着不少油水,静静瞧上没?”
静静是售票员的女儿,今年有23了,在这个时候,23可以算的上是老姑娘了。
提起女儿,售票员原本和司机唠嗑的闲暇脸色顿时变了,一脸痛心疾首:“别跟我提那个死丫头,闹心!”
司机陈辉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恨不得捶胸捣足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说:“怎么说?静静看不上,又黄了?”
陈辉并没有恶意,但这个“又”字,成功地刺痛了售票员尤翠萍的心,她一声叹息:“以后再也不求人给她介绍了,再求人,她就是我妈!”
她靠着公交车上的柱子,对司机说:“你说说,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姑娘?人家供销社的采购员,有啥东西,人家都能第一时间弄到,跑一趟还能挣不少油水,以后跟了他,吃香的喝辣的那还用说?要是换做其他姑娘,早就上赶着去了!偏偏这娃是个蠢货,嫌弃人家矮了嫌弃人家年纪轻轻就秃了,还说不是真爱!”
尤翠萍与陈辉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里,高中毕业后又分到了同一个单位,所以两人的关系很好,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虑。
她气急败坏,对陈辉控诉寻求赞同:“你说说,她这不是蠢是什么?真爱?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男人矮点有什么?只要能挣得到钱,养起这个家就行了!人家年纪轻轻就秃顶,还不是因为人家挣得多,想得多,这有什么的,你说是吧!”
陈辉和她是同一时代的人,自然认同她的观点。只是他也知道,尤翠萍嘴上虽然说的难听,但那到底是他的女儿,心里还是偏向的,他这个外人肯定不能说的太难听。
他笑呵呵的:“不能把咱们老一辈人的思想强安在她们年轻人的身上,你女儿自小懂事,她自然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叹息。
尤翠萍的男人死得早,尤翠萍一个女人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尤静拉扯大,好不容易熬到她读完中专工作了,本来以为尤翠萍终于可以不用操心了,结果这孩子不听话,都23了,还不找对象,尤翠萍四处托人给她做媒,可这丫头就跟铁了心似的,愣是不为所动,尤翠萍经常被气得吃不下饭,他这个外人看在眼里都为她打抱不平。
但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不好明说。
前方有人拦车,陈辉踩下刹车,尤翠萍站直了身子,不再继续说这些烦心事,只是提到了这事,情绪低落,还是没忍住一声叹息。
陈辉安慰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你别太操心了,想开点。年轻人不都讲究缘分吗?缘分到了,静静也就嫁出去了。”又说:“而且你自己也得做好榜样啊,你自己单着,却老催静静,让她怎么想哦?”
车门打开,下面的人吃力地拎着大包小包上来,尤翠萍把票据塞到斜挎包里,利落地帮乘客拎起其中一袋大的放到公交车后面,乘客连声道谢。
收好钱之后,尤翠萍又靠在驾驶座旁边的柱子上,说:“哪能拿我做对比?要比也要跟她同样年纪的相比啊!我的人老珠黄了,也没人要,况且最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一个人自由自在,更不会去想那些事了。”
她瞥了陈辉一眼:“你咋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了,你自己怎么不说?你还是她干爸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你找个给干女儿做好榜样啊?”
陈辉不失尴尬地笑了两声:“性质不同,性质不同。”
陈辉已经四十好几了,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妻子不喜他,结婚没两月就跟人跑了。他家与尤翠萍的隔得不远,尤翠萍男人死后,他便经常帮衬,后来又认了尤静做干女儿,他待尤静极好,就跟亲生女儿一样,
街坊邻居问他为啥不再找人女人的时候,他只笑笑,说一人活得潇洒自在,娶个老婆日子反倒被束缚住了。
街坊邻居笑他无欲无求足以媲美和尚了。
其实他心里面明白,哪里是无欲无求啊?总是有那么些缘由的。
虽是堂堂七尺男儿,天不怕地不怕,但这个口却怎么也不敢开,唯恐说破后,目前的关系都不能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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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昼和林世书下车后,立马打出租车去了火车站,出租车没有固定的路线又不用靠站停留,耗时少了许多,两人到火车站后,距离他们乘坐的那趟火车还有将近半个钟才能到站。
坐车的人多,发车的车次少,又逢上暑假,坐车的人比寻常多上一倍不止,狭小的火车站内人满为患,来得晚的唯恐上不了车,拼了命地往前挤,明明还有半个小时,但乘坐那趟火车的乘客全都挤到了验票口,只要验票员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涌去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正是一年当头最热的时候,头顶虽有吊扇“吱呀吱呀”飞速转着,但在这人满为患如同蒸笼一般的火车站里,完全可以说是摆设,林世书擦了擦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吊扇带来的凉意。
他的手搭在秦昼的肩上,有气无力道:“这鬼天气,简直是把人当包子蒸啊!再这样下去,我这把老骨头非得死在这火车站了。”说着,他悠悠地看了秦昼一眼,“小昼,你是不是时常觉得自个浑身充满力气没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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