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和莫兰一起去城里挺好的。
莫兰走后,蒋甜淑突然想起自己发过的誓言,顿时觉得一阵尴尬,不过这尴尬转头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没有写信,她只是直接去市里,誓言依旧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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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兰是个行动派,昨天才邀请蒋甜淑,第二天就拖着蒋甜淑坐上了去市里的汽车。
本来莫兰还邀请了鲜飞,不过鲜飞成绩不行,眼看要升初中了,鲜飞父母急得不行,趁着这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给他报了好几个补习班,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就开始了疯狂的补习生活,别说有时间跟她们一起去玩,就是偷懒睡个懒觉的时间都没有。
在市里玩的这几天里,莫兰带着蒋甜淑打算住在她市里的舅舅那儿。
她舅舅在市里做生意,当初改革开放初期,许多市民开始做小生意创业,在这块,莫兰的舅舅有着敏锐的嗅觉,当下辞掉国营工厂这个铁饭碗,揣着两三百块到市里打拼,几年下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小有所成,开了几家分店,又从私人手里买下了市里头的一个大院子,彻底定居在市里。
这年头没有电话联络,蒋甜淑和莫兰是直接找上门的,因着上次在秦昼家遇到的事,蒋甜淑还有些担心她这个陌生人要住家里,莫兰舅舅不会待见。不想莫兰舅舅很是好客,给两人安排了一间大房,给她们换上干净的被子,甚至还给她们配了风扇。
安排好后,又带她们去附近的酒楼里搓了一顿。
本来还想带两个小姑娘去街上逛逛,不过听到她们说要去找市里的朋友,就直接送她们去了秦昼家住的商品楼那儿。
莫兰舅舅家在市西边,离秦昼住的地方不是很远,开摩托车大概五分钟的样子。
开门的是秦梅,看到蒋甜淑,她十分惊愕,也没让两人进去:“甜淑,你怎么来了?”
蒋甜淑礼貌地跟她问好,又说:“梅子姨,我是来找秦昼的。”
听到蒋甜淑提起秦昼,秦梅的脸色变了变,好半晌才说:“小昼,小昼他现在没有住这儿了。”
莫兰有些不解,问蒋甜淑:“甜淑,秦昼在市里还有其他亲戚吗?”
蒋甜淑没有理莫兰,追问秦梅:“那他现在住哪儿?”
许是蒋甜淑是吴芬和蒋大明的女儿,当初她从两口子手里接过秦昼的时候,承诺过会好好照顾秦昼,可现在,她连秦昼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即便面对还只是小女孩的蒋甜淑,她都有些心虚。
秦梅心虚地别开眼:“他……他……”
蒋甜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秦梅这个表情,不会连秦昼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一股无名怒气浮上心头,她再度问秦梅:“梅子姨,秦昼他现在住哪里呢?”她尽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的语气过于暴躁。
秦梅脸就跟火烧似的,半天没说一句话,良久,她才吞吞吐吐说:“小昼上次和家里吵了一架,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就是蒋甜淑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你接走他的时候是怎么跟我妈妈说的?!你说会对他好,会保护好他,会把最后的东西给他!现在呢?你连他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妈妈的?他跑出去,你不会去找他吗?!”
许是在家里一直被压抑,面对一个十来岁小姑娘的质问,秦梅无言以对,她虽然不后悔让秦昼离开,可她也确实对吴芬做了承诺,此时只觉得羞愧到了极点,好半晌才喃喃道:“甜淑,这怪不了姨的,你和他生活了那么久,也应该知道他的性格……你知道他的性格很怪的……”
所以连找都没有找吗?
蒋甜淑差点被她气哭了,她和爸妈拼命保护的人,当初让秦梅带走,也是考虑到秦昼跟着亲生母亲也许会更合适,不想最后秦昼离家出走,秦梅这个做母亲的找都不带找的?
难怪她说怎么秦昼回信越来越慢,甚至不回,原来是因为在市里遭了这事吗?
“他性格怪,难道你带他走的时候,没有点心理准备吗?当初他两三岁的时候,你抛下他一走了之,你知道他舅舅是怎么对他的吗?大冬天的,穿着单衣,动不动就是一顿毒打,全村人都当他是恶鬼,避之不及。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你让他的性格怎么好?我和爸妈好不容易让他和正常的孩子差不多,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是你呢?”
秦梅被她怼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垂下脑袋默默无言。
她想,她也没有办法啊,如果秦昼继续生活在这里,这个家都要被毁了,她能怎么办?
最后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听到,话里话外都是自己的不容易,蒋甜淑对她失望透顶,扔下一句“你不配做母亲”就拉着莫兰离开了。
蒋甜淑走后,秦梅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她真的,毫无办法啊。
下了楼,莫兰不知所措地看着蒋甜淑,她从来没有见过蒋甜淑这个样子,蒋甜淑在她印象里总是温温柔柔的,不疾不徐,从来没有急眼的模样,哪像今天……
她擦了擦蒋甜淑的脸,轻声说:“淑淑,别哭了。”
蒋甜淑抹了抹脸,脸上湿漉漉,她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匆忙把眼泪擦掉,说:“没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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