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的,只有一成不变的冷漠。
终于有一天,在他哭着质问何姗,期望能乞求到一点爱的时候,她陷入毫无征兆的歇斯底里。她说他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说她永远都不会爱他,所有人都不会爱他。
他在这种家庭气氛中一天天长大。
只有身边的保姆,和从未见过的亲生妈妈,是他永恒的精神寄托。而后者,是他永远到达不了的虚无之地。
可哪怕是虚无,也决不允许有人玷污。
许斯文抬起手,揪住了父亲的衣领。
许渣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儿子要打老子了?”他抬起手,指着自己没被苏安安打到的半张脸,“来,往这边打,让你老子看看你的血性。”
许斯文举起了拳头。
何姗扑过来:“你要干什么,松开!给我松开!”
他红着眼睛,低低的发出一个字的声音:“滚。”
何姗抖擞起来:“你叫谁滚?!白把你养这么大,真是一个白眼狼!”
“请问……”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怯怯地问道,“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
何姗用力剜了他一眼:“滚远点,家事。”
本就瑟瑟发抖的服务员麻利地滚远了。
许斯文扫了一眼,抬脚踹开楼梯间的门,转身把许渣男带了进去,在进门的同时,一个拳头便砸在了许渣男的脸上。
他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许渣男一个趔趄,被风一样钻进来的何姗扶住,她尖叫:“血!有血!”她抬头看着许斯文,“反了你了!儿子打老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安安也有点害怕,这两个人渣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万一失心疯把亲儿子送进局子怎么办。
她揪了揪许斯文的衣袖,弱弱出声:“要不,咱们先回去吧?以后,以后再说?”
许斯文到底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瞥了她一眼,开始解扣子。转眼间,他的外套到了苏安安手上。
然后她就看见,他又朝着人渣过去了。
何姗被他的气势吓到,后退了两步,直到靠着墙才有了些安全感。她下意识伸手护着小腹,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喊叫着要报警,要他牢底坐穿,要他身败名裂。
苏安安彻底傻眼了。
现在该怎么收场。
她不想反过来当许斯文打架斗殴的人证啊。
怎么办,怎么办。
她焦灼地转了两个圈,无意中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苏晓晓的电话。
救星!大救星!
苏安安接通,顾不上撒娇,马上大喊:“救命啊晓晓姐!要出人命了!”
苏晓晓马上把手机拿开,距离耳朵远一点。
不过听起来,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她正拐过一条走廊:“你不是应该在三楼的洗手间?去哪了?”
“四楼!我在四楼!在东——”
苏安安没能把话说完,手机就被许斯文打落,他舔了舔嘴唇,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来自沙漠:“别告诉她。”
苏安安:???
我的手机?!
苏晓晓:???
怎么没声音了?
搞什么,难不成真的能出人命?
东?东侧?
来不及乘电梯,苏晓晓快步跑到东侧的楼梯间,三步两步跨过台阶。时间快得不允许思考,只有机械的动作,和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很快,苏安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晓晓姐吗?我在这里!”
苏晓晓快步来到转角的地方,仰起头看到了消失在宴会厅的所有人。
也明白了苏安安口中的出人命是怎么回事。
哦,是他啊,那打死白打。
不过太费儿子了,不划算。
她扶着墙歇了一会儿,也不着急往上走,就这么仰着头叫苏安安:“过来。”
先把战斗力最弱最容易被误伤的择出来。
苏安安拧着手指看了看许斯文,见他的状态不似先前那么狂热,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弯腰把碎了屏幕的手机捡起来,一脸痛心地走到苏晓晓跟前。
“晓晓姐。”
“嗯,你先回去。”
“啊?”
“啊什么啊,小孩子在这凑什么热闹。”
“哦。”
苏安安把许斯文的衣服交给她,回头看了一眼,忍下许多想说的话,抬腿往楼下走。
何姗突然开口:“她不能走。”
苏晓晓朝苏安安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管,赶紧离开。
苏安安立刻感觉自己有了依仗,挑衅似得朝何姗吐了吐舌头,快步跑下了楼梯。
“你不能——”何姗阻拦不及。
仰着脖子说话始终太累,苏晓晓慢慢走上来,先站到何姗面前:“她是我请来的客人,不知道许太太对此有什么意见。”
一声“许太太”,似乎把何姗所有的优雅姿态都召唤了出来。
她重新拿捏起豪门太太的分寸:“苏小姐说笑了,只是她拿了我们的东西,必须得还回来。”
“你们?”苏晓晓这才分出眼神仔细去看许渣男,左脸一个巴掌印,右侧嘴角附近一片殷红,血迹十分明显,右耳也有一点破皮,不知道是不是在墙上蹭的。至于身上,被衣服挡着,看不出有没有伤。
许斯文也不像完全没有事的样子,起码右侧脸颊有点红,但更红的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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