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呈笑了笑,没说话,一转身拄着手杖自顾自走了。
——假如他主动要求看工地是为了方便埋尸。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这块地以后具体会有多长的一段空白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地处理尸体的呢?除非……
布下这么大一出仙人跳恶整林天成的马琼也参与其中,负责给这个团伙提供一块能尽情使用的埋尸地。
甚至……
这些人被杀的原因,或许也与她有着直接联系。
正想着,谢霖就吊着他的麒麟臂飞奔而来:“我正找你呢。”
“怎么了?”
“死者身份出来了,你看看。”
应呈一看,死者名叫陈观良,三十五岁,小学学历,看到户籍地址那一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岑县?这也太远了,到兰城坐高铁得一天一夜呢。”
“我怀疑他应该不是失踪,而是出来务工的。因为岑县本身也是一个特困县,我已经联系那边的户籍帮我们核实情况了。
还有,假设所有的死者都跟这个陈观良一样,是乡下出来务工的,那么家属没报失踪就很正常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核实失踪人口信息的时候一个都没查到的原因。”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死者都是身强力壮的男性青壮年,毕竟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但问题是,这个团伙是怎么定位到这些第一次进城来务工人生地不熟的农民工的呢?”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有意识地去各个车站蹲点,把这些人骗走?我们需不需要联系车站?”
“不可能。又不是二十年前,这年头招工也不在车站蹲点,有这种人一般车站都撵出去了。”
“那总不会是专门去偏远贫困地区拐骗这些人到兰城来吧?假如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团伙比我们想象当中还要大得多。”
现在各个乡镇的扶贫工作都做得很好,哪怕不背井离乡也能在自家附近找到工作,远上有了更文雅的名字叫做「北漂」,当年的农民工已经成了一段遥远的历史,进城已经不是为了务工勉强温饱,而是真正为了致富创业了。
应呈一皱眉:“可是,专门把人骗进城来杀掉又是为什么呢,说不通啊?总不会是闲的吧?”
谢霖拍了他一把:“算了,先不纠结这个,光我们手头已有的线索就有的忙了,还得开个会汇总一下目前的信息,先等岑县那边的回复吧。现在这块地毕竟是马琼名下的,怎么样,要不要再把她叫来诈一诈?”
话音刚落就有个小警察赶来通知:“老大!谢队!马琼来了!”
应呈一张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人声控的?一提她她就到?”
谢霖冷笑了一声:“硬茬啊。怎么说,还是会客室招待着?”
“不上会客室,这次当她嫌疑人,走,直接审讯室。”
小警察「唉」了一声转身就跑,应呈跟谢霖一起走进审讯室,就听他问:“林天成什么情况?”
他一摆手,想起那智商可能不及身高一半的大少爷就哭笑不得:“就是一被仙人跳的妈宝二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被马琼卖了还上赶着帮马琼数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不过那个胡森是自己主动要求看工地的。对了,胡森的结果呢,出来了吗?”
“别说了,尸检都轮不上。法医那边分了两批人,一批负责现场挖掘,保护尸体,一批同时进行尸检,殡仪馆根本塞不下,现在已经到了在现场搭棚就地尸检的地步了,在我们兰城历史上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曹叔尸体都快拼吐了,我也不敢催。现场还没结束,我刚从工地上回来,走的时候连鉴证都还没收工呢,都干了一天一夜了。”
他也熬了一宿没睡,疲惫到了极点,使得整个人透出了一种沧桑感,捏着鼻梁呼出一口气,“至于这人的社会关系,我昨天就叫人去查了,今天早上刚出来。挺单纯的。跟孙纲一样,没老婆没孩子,父母也没了,学历不高,靠收废品为生,也没什么朋友来往。”
“那跟孙纲有没有什么交集?”
“完全没有。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往上倒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交叉点,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他们俩是怎么混进同一个杀人团伙的,就连他家跟孙纲家也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了,他家里那个现场你在跟,你自己有数。”
应呈无奈点头,被他感染,也疲惫地叹出一口长气:“比那个地下室还恐怖,那好歹还东西少,胡森家不仅是住在垃圾场,他家本身就是一垃圾场,还是不分类的那种,鉴证得把所有的垃圾都仔细做一遍检查,我都替他们头疼。
凌晨刚收的工,结果都还没出来,徐帆那边也是一样,陈观良的尸检结果都够等的了。”
“友情提示,黄局已经把这案子上报了。省里给我们调了人手组成调查专案组,谁牵头黄局还在谈,搞不好会让上面的人来领导,我们打下手。
真要这么安排,丢脸丢大了不说,下来的人不清楚「X」的底细,这案子只会越查越乱。”
现在这案子牵涉几十条人命,具体人数都还没出来,放眼全国都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只要能破案,那就是青史留名万古垂青,踩着这份光鲜履历,想上天都没问题。
就算因为种种原因查不出来,也完全可以把锅推给他们市局前期证据收集没做好,抽身而去好歹不留一点骂名,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