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呈曾说他傍某人而生,逐光而去,才被牵引到了正途。但其实,他也曾在寻常岁月里,无意间救赎过某个少年。
只是那少年被累累冤魂吞噬,早已葬于深海,化成了鲛人的瑰宝。
最终,江还还是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谁叫他自小就习惯了迁就。
应呈转身上车,手机吵闹不休,催促着他的脚步,他一看是谢霖,挂断以示收到,然后又回头说了一句——
“我等你回来,给我个真相。”
江还目送着他先一步上了车,目光终于冷冽下来。
真相吗?
他给……
55、入瓮
应呈把江还送回家以后,还是不放心他的情况,偏偏谢霖的电话一个又一个,催命似的挂了又响,正头疼间,江还就发挥了他一贯的善解人意:“你去吧,我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我还打算进行下一步行动呢,你快去吧。”但这一天大起又大伏,他确实是疲惫至极,软软陷进沙发里,闭着眼肩膀一垮,似乎是终于将体内那个属于「傅璟瑜」的灵魂抽离,变回了那个温柔和善的江还。
明明是同一幅皮囊,但却如此鲜明地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应呈用余光睨他,那么相像,又那么不像。但随即,他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假如璟瑜没死,会长成江还这样吗?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发芽,就立刻被他主动掐灭。
不,不会。
璟瑜天生骄傲,一贯是话题中心。他永远出色,优秀,谨慎,少言。
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都完美得挑不出差错。他的骄傲使他不会容许自己过流浪的生活,不会小心翼翼,不会如履薄冰,更不会像只被人抛弃的猫时时刻刻流露出悲伤且卑微的神色。
果然……
江还是江还,璟瑜是璟瑜。
这两个名字是开在他生命里两朵最灿烂鲜明的花。生者是绿萼,就算凛冬负雪,也清雅香远,死者是幽昙,就算骤然猝逝,也留下了轰轰烈烈的一抹痕迹,挥之不去。
而他一腔心动被一个人冰冻三尺,又被另一个人卧冰求鲤,暖着,捂着,终于化成一滩春光潋滟。
挺好的。他想……
江还一个抬头,发现他还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目光悠远,顿时局促起来:“你怎么还不走?”
应呈反应过来,连忙抬脚就往外走:“这就走。”
末了,又一扬手,给他留下一个故意耍帅的背影:“在家等我。”
好。江还在心里应着,目送他离开,神色就骤然落寞冷寂。
一时之间天地无声,仅余他一个,在浩渺宇宙里被压缩成一个小小的点。
——
应呈还是不放心,到楼下找到禁毒支队安排的那两个兄弟,嘱咐了一句让他们好好看着,这才又赶回市局。
那边谢霖在行动前给黄志远通过气,他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一听刑侦支队回来了,就一连两个电话催谢霖上楼报告。
谢霖这才夺命连环call,把应呈一块拎上楼。结果两个人奔办公室一去,就先跟新上任的副局长宋志民撞了个对对碰。
“我可算逮住你们俩了。上个月的党课记录还有反腐倡廉的报告都还没交呢。还有,我给你发的那个入党积极分子名单你看了没,名额有限,要投票的,赶紧,就差你们刑侦组了。季度报表也该交了,你赶一赶,最好一起交给我。”
应呈这会满脑子案情,冷不丁被这么一打断,茫然地「啊」了一声。
谢霖连忙救场:“宋副,这些工作平时都是我在做,您发给他,我估计他看都没看,我等会回去看一下,给您补齐交上来。”
宋志民来回看了他们俩一眼,拖长尾音「哦」了一声:“也是,怪我。队长怎么可能会负责这些文书工作,我们这种做副职的,说白了不就是帮正职干文员的嘛。对了,我听说你们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这是结案了,汇报工作?”
谢霖总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抬头一看头顶悬空的透明门牌,上书「局长办公室」五个大字,顿时明白这话里的真实含义,立刻侧边一让把应呈给挡住了:“早呢,这不来请示一下下一步行动。”
“那也是有收获嘛,我的事不急,咱们这些文书工作哪有破案重要,你们忙,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拿来给我就行,反正我一直在办公室。”
他说完,又满面春风的要走,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却突然打开,黄志远端着杯子就走出来了,整个人身上都飘着一股浓郁的咖啡味,疲惫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哟?这不是志民吗?你在这站着干什么?舍得出你那一亩三分地了?”
宋志民目光一闪,顿时堆起笑来:“坐累了,出来走走,这不遇到小应和小谢了,顺便催催我那些党建文章。你们忙,你们忙,我不打扰。”
黄志远白了两个小兔崽子一眼:“又是你们俩?以前我负责党支的时候你们组的报告就没按时交过,现在换了宋副,是不是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地欺负新人呢?”
应呈连忙摇头:“天地良心!我哪敢啊!”
“这……没有没有,没有的事。黄局要是这么说他们,我可就没法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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