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徐四娘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杨娘子身边的这位侍女,是个用长刀的高手?”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若再往下说,徐四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杨幼娘是谁?她可是顶识时务的,自然是该屈则屈。
于是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坦然,“四娘子记性真好,我这侍女自小就爱耍大刀。”
徐四娘讶异于她的坦然,但很快她道,“刺史府宝贝众多,也不知杨娘子看上了什么?”
杨幼娘:???她真当自己是来刺史府盗宝的?
天知道她只是被楚舟那厮劫过来观星的!
而且星观到一半,便被楚舟与无心大师两人的神仙打架吸引了去,又才看到一半,便被侍卫发现,她这才逃走的。
要真的论起来,她可是最无辜的!啥都没看着啥也没捞着,便莫名被扣上了雌雄大盗的传闻名号,她都还不晓得上哪儿说理去呢!
杨幼娘耸耸肩,最终还是选择坦白,“四娘子误会了,那日之事一句两句怕是说不清楚,但只一点,小女是正经买卖人,有底线与原则,违反律法之事是不会去做的。”
徐四娘浅浅一笑,“杨娘子的坦率倒是叫我自惭形秽。”
杨幼娘道,“四娘子唤小女前来,应当不只是为了揭穿小女的吧?”
“不错。”徐四娘决定也效仿她的坦率,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极其不起眼的屋子,此时有一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杨幼娘眯了眯眼,那人她认得,正是那日游园会遇险时来接徐四娘的中年男子。
看样子,这男子应该是徐刺史的客卿,而今还住在刺史府里。
果不其然,徐四娘道,“我与李郎相识于前年游园会,我得了花魁他得了魁首,阿耶识才集众人之力助其科考,谁想京都内乱之后,皇帝陛下改了科考制度。”
原先的科考制度乃是三年一次的推荐式,由当地官员选举出最有能有才的才子送进京考试,若是能在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便能做官。
而改了制度的科考则是一年一次,贫寒子弟皆能考试,由此也多了乡试、县试、府试、殿试,如此一步一步往上考。
同样的,成绩优异者会被留下做官。
但新科制度还加了一条,若家中长辈去世,必先守孝三年才能参考,而旧考只需守孝三个月。
大瑞以礼孝治国,礼仪不可废,孝道亦不可废。
只不巧,他的高堂在他得了魁首的第二日因兴奋过度心疾发作,当天夜里不治而亡。
由此他只好再等三年,而他家境贫寒条件不佳,徐刺史爱才,便将他接进府内,等到三年孝期满,便送他上京科考。
然而徐刺史似乎忘了,他家中有二十几个貌美妾室,再加上妾室们生了好些貌美娘子,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住了进来,岂不是如唐僧入了女儿国?
徐四娘显然知晓杨幼娘心中在想什么,于是立刻打断了她的联想,“我与李郎早在游园会之前便已相识,那时他阿娘还在世。”
听了徐四娘的坦白,杨幼娘震惊有之诧异有之,那位李郎君如今已经而立之年,而她却是二八年华,这岁数,整整差了十几年呢!
若是那位李郎君成亲再早些,怕是孩儿也有徐四娘这般大了。
怪不得徐四娘爱弹那曲阳春四暮。
逸林郎君所爱慕的女子,其实是他的亲妹妹,所以那首阳春四暮所表的是一份难以言表又无法在一起的痛苦情感。
好在杨幼娘好歹也在京都那鱼龙混杂之地见过许多人伦之事,眼前这等事在她眼中也不算什么事儿。
于是杨幼娘只微微一笑,“四娘子可是真心爱慕他?”
徐四娘微微一愣,她以为杨幼娘听闻此事会无比震惊,甚至会厌恶她,可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波澜,难道她也经历过此等事?
亦或者那日她与侍女来此地,只是为了……私会?
她惊得再一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主仆二人,那日两人在此处相拥的画面历历在目。
若是如此,那她与李郎之间其实也并不算什么了。
思及此,她渐渐羞红了脸颊,微微颔首之后,嗯了一声。
杨幼娘倒是没想那么多,只又道,“那他可是真心喜欢四娘?”
徐四娘想都没想,眼神坚定直接点头,“是。”
她的坚定倒是让杨幼娘疑惑了,“四娘可否答小女一个问题?”
“杨娘子请说。”
“喜欢是什么?”
徐四娘被她说愣了,“杨娘子为何有此一问?”
杨幼娘轻叹一声,“实不相瞒,这一问已经困扰小女多时了。”
徐四娘顿了顿,目光又在她身后的霍三身上游移了片刻,这问题当着对方的面问怕是不合适吧?
但看杨幼娘如此诚恳,或许她不是为她自己问的呢?
于是徐四娘将疑惑埋在心底,道,“喜欢是奋不顾身,是念念不忘,是时刻守护,每每念起他心中会欢喜,这种欢喜能抵过任何良药。”
说着说着,她竟是脸红了。
杨幼娘心中默念着她给的答案,又对比着楚舟将这些东西按上去,奋不顾身,念念不忘,时刻守护,心中欢喜……
这些他身上似乎都没有。
所以她并不喜欢楚舟,而楚舟也并非真的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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