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荆对于她的侍候很是受用,接过茶学着贵女模样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滑而不涩,果然是好茶!
她忍不住一饮而尽。
“没想到杨娘子茶技如此高湛。”她喝完,将空杯盏还给她。
“小娘子谬赞了,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杨幼娘抬眉温柔问道,“可还要再来一杯?”
红荆点点头,她好不容易有这享受,那自然是要再享受一番的。
杨幼娘很快又给她沏了一杯,“这种类品的茶,应该趁热一饮而尽才好。”
“是么?”红荆虽疑惑,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再一次一饮而尽。
只是这一回,她却再也没什么力气将空盏丢给杨幼娘了。
杨幼娘噗嗤一笑,被逼迫多年突然翻身最容易寻不着北了,红荆便是。
红荆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茶水的不对劲,猛地瞪大双眼看着她,“杨幼娘,你这个贱人给我喝了什么?”
哐当一声,一把精致的匕首从红荆的腰间掉落了下来,她微微一愣,明显是没想到自己竟连匕首都握不住。
见她如此笨拙的模样,杨幼娘双手环胸,面带着笑意,“小娘子大概是头一回用匕首吧,这玩意儿放在腰间可实在硌得慌。”
说着她躬身将那匕首捡了起来,观察了一番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匕首还挺锋利,削水果倒是不错。
红荆虽动弹不得,但依旧冲着她叫嚣,“贱人!将匕首还我!”
杨幼娘却是看着匕首微微出了神,好半晌才道,“没想到你们家娘子竟这般容不下我。”
突然砰地一声,她将手里的匕首猛地往红荆面前的几子上一扎。
这突如其来的凶狠叫红荆脊背一凉。
怎么回事?杨幼娘不是给出身市井的草包吗?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又是从何而来?
杨幼娘冷笑一声,那张怒极的脸缓缓靠近,带着一丝怒意与嘲讽,“小娘子,你这种绑人的方式实在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毕竟在被绑这件事上,她实在太有话语权了!
红荆惊恐万分,杨幼娘却淡淡地叹了口气,“这满院子浸了油的柴火,你是当我鼻子坏了,还是你脑子坏了?”
还扯什么慌说林幼情喜欢闻这种味道,当真当她没见过世面不成?
啧啧,实在是又蠢又天真。
其实刚下马车她便有所怀疑了,这座院子方圆几里独独一栋,实在太适合毁尸灭迹了。
更搞笑的是,她还说明日再送她去想去的地方。
刚上车时她还说莫要轻举妄动,莫要到处乱跑,这么这一下车就前后完全不搭?
她啧啧几声,“你家主子是不是让你先杀了我再烧了我,来个毁尸灭迹?我只不过是个市井区区小百姓,至于花这么大功夫吗?”
说着,她猛地想起一件事,突然对她上下其手,若非红荆现在四肢不能动弹,怕是早就打过去了。
“贱人,你要作甚!”
杨幼娘才不理会她,在她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只荷包。
轻轻掂量了一番,倒是有不少钱。
可她却有些不高兴,“我的命就值这么点?”
她好歹也和林幼情长了一样的脸,按照行情估计,她少说也值个上千两!
这荷包中的银两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几两,连个零头都没沾上!
她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将荷包往怀里一塞,随后拍怕屁股起身,冲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毁了你家娘子的计划的。”
她的笑突然顿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若是她敢动我的人,我会让她万箭穿心,五马分尸,尸首分离,死无葬生之地!”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对,这些词儿都是她从说书的那儿听来的,大意应该是对方不得好死。
红荆眼底的惊恐直接给了她答案,杨幼娘笑笑,顺手披上一件大氅,又燃了一根木柴,开了门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红荆大约是想速战速决,所以只是拴住了马,并未将马车卸下。
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会因为吃了杨幼娘的蒙汗药,被困在屋子里好几日吧。
杨幼娘轻叹一声,举着柴火坐上车辕后,点亮了车前的那盏油灯。
眼下霍府的确不能去,林幼情与她有本质的区别,就算霍桑认不出来,阿离也会认出来。
一旦林幼情身份暴露,霍桑得知她又与林幼情一道将他耍得团团转,他必定恼羞成怒,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即便她是被迫的。
就算没有恼羞成怒,要是再被抓回去关在霍府,那又如何?
妙英那里她也不能去,到底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若是被他撞见了那还了得?
她对着车前摇曳的油灯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自嘲一笑,“杨幼娘啊杨幼娘,不敢回去你就直说!整这些有的没的丢不丢人!”
的确,她很怂,说得好听那是能屈能伸,但说到底依旧是怂。
白日里见他那般温柔地将林幼情扶起来,她的心仿佛在匕首上碾压过一般。
她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是酸的疼的。
他是不是最终都没认出她?
应该是的吧。
那她还回去作甚?
她摸了一把怀里的银两,又在脑海中盘算着去汝州的路线,好在有马车,一路上吃喝玩乐走走停停,两个月应该能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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