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这是一封和离书,只要你我在上头签字画押,便可即刻和离。”
她虽不识得几个字,但何为和离她还是懂的,和离书一旦生效,两人便不再是夫妻关系,自此各奔东西。
这比休书更让女方体面!
杨幼娘挑眉,他会这般好心?
果不其然,霍桑又道,“期限为一年,一年后,本相便会在上头签字。”
呿!他果然没那么好心!杨幼娘肆无忌惮地将白眼翻到了天上。
想是这般想,但她依旧将那封和离书夺了过来,这和离书证明他也退了一步。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这局面应该是此次谈判最好的结果了,见好就收。
霍桑没想到她会这般爽快,于是他亦是爽快道,“今后一年里,在人后无论你做甚本相都不会管,但在人前,你我是一对琴瑟和谐的恩爱夫妻,可明白?”
杨幼娘白了他一眼,“当真不管?”
“嗯。”
他平日里公务那般繁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况且,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做,根本无暇分心这后宅之事。
杨幼娘听完,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她只要人前装作林幼情便可,至于人后,她必须趁机网罗大量财富,以备今后跑路所用。
京都对她而言已经不安全了。
前头林尚书随随便便就能在大街上绑了她,后头霍桑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阿离从林尚书府中带出,并且此刻阿离还在他的监视之下。
如此这般,她一口气与这两位都有了纠纷过节。
所以她必须跑路!
霍桑才没心思管她心中的弯弯绕绕,看她的样子,似是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便道,“下个月曹成曹御史府上老夫人寿辰,家中摆了宴席,你替我去一趟。”
“啊?”
“啊什么?”霍桑蹙眉,“这种场合难不成要本相去?”
杨幼娘再如何学习林幼情的形态体貌,她也终究不是她。
而且这寿辰一听便是世家贵族们之间的活动,她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哪里能去得?
霍桑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担忧,只幽幽道,“慌什么?这不是还有一个月?”
上回学宫规他便看出她那极其惊人的学习能力,只要嬷嬷演示一遍,她便全都融会贯通了。
所以,只一个月,他信她能学好那些后宅女子们该学的规矩。
可杨幼娘却不这么想,其实她心中是极度排斥这种场面的。
其一,是因为未曾被梁师父收留之前,她曾带着阿离在京都好些后宅里干过粗活,若是被人认出来,那这一切怕是要功亏一篑。
其二,顶着林幼情的身份去做那些事,总让她觉得一种生意亏了的不愉快。
所以她很不情愿。
霍桑也不勉强她,只让她留在屋子里好好恢复,便出门扬长而去。
红芷闻声进来,见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封信,微微蹙起了眉。
一见到红芷,她猛然意识到此时此刻她竟在双重的监视下活着,再想起阿离此时的处境,她的胸口不自觉产生了一阵闷气。
她也不藏着掖着,只将这封信和荷包摆在她面前。
冷哼一声道,“口口声声同我说会护好阿离的周全,如今他被人掳走了你们也不知晓,这便是你们答应我的?”
面对杨幼娘的质问,红芷一时之间竟说不上话。
自见杨幼娘的第一面起,她一直便是一副很和善的模样,所以红芷一直认为她是个柔弱可欺的。
谁想她发起火来,竟隐约带着一丝强烈的压迫感,使她心尖一颤。
这是害怕的感觉。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话音刚落,她还为来得及看那封是什么信,便本能地跪了下来,“二娘息怒,婢子也是今早才知晓此事。”
黄氏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千万不能说出口,可眼下她说与不说,根本没甚区别。
见她招供,杨幼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发她胸口里的无名之火。
被林尚书威胁也就罢了,原以为时机快成熟了,等逃出去之后便与他们再无瓜葛,谁想又被霍桑威胁了。
这活阎王威名在外,也不知她若是提前毁约,他会不会将她与阿离直接拖进廷尉的刑狱司凌迟。
思来想去,也只能熬过这一年。
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她必须要在这一年之内敛了足够多的财富,然后带着阿离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听闻阿离已经不在林府,红芷刚开始的那股子嚣张气焰一下子没了,她而今跪在地上,也不知老实了多少。
她暗自冷哼一声,看来红芷也是个识时务的人。
“起来吧。”
杨幼娘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我知你也是迫不得已,而今阿离不在林府,我也已然被迫与林府产生了关联,眼下你我已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红芷低着头,但心中却道:您才知晓吗?自你替嫁的那一刻,您便与林府在同一条船上了!
杨幼娘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后咱们好好相处吧。”
“喏。”
杨幼娘终究还是低估了蒙汗药的药性,也不知这药霍桑是哪里寻来的,自醒来后,她又倒头睡了整整三日才将头疼的状况缓和回来。
她想起洞房花烛夜,霍桑饮下放了蒙汗药的酒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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