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他已经将按钮扔了，即使想要做出选择，也没有办法改变火车的方向。
    “这位客人，如果你想继续答题的话，只需要提出来就行。”时任的声音传入钱仓一耳中。
    此时钱仓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提前交卷的学生，而时任则是出卷以及监考的老师。
    试卷发下来后，钱仓一做完第一题，看完第二题的题目后，就直接将考卷扔了，接着时任这名老师告诉钱仓一，你扔试卷并不代表你不做题，而是你的每一题都是默认选项。
    钱仓一表示无所谓，再然后，时任表示你不做题也可以，但题目你必须要知道……
    “不用。”钱仓一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火车很快从五人身上碾压过去，这一次，因为距离太近，甚至有鲜血溅到钱仓一的眼中，他下意识闭上眼，接着发现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进任何东西。
    “下一题，这一次，双方交换了位置，如果不按，死的人会是自己，如果按下红色按钮，死的人就是你们的亲朋好友，依然是三秒钟的选择时间。”时任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开始下一题的答题过程。
    这一题的问题看似与之前相同，但差距却很大，因为涉及到按与不按的区别。
    一个字的差别代表着被动与主动的差别。
    代表着内心的分界线。
    “对了，不用担心你们会死。”时任出声提醒，为演员排除这一影响因素。
    纵使知道这一点，但真正躺在铁轨上，感受着火车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死，也不会愿意去体验自己身体被火车碾过的感觉。
    第418章 底线
    火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钱仓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火车碾过，没有做任何事情。火车从身体上碾过的时候，钱仓一发现自己站在了铁轨外，身体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不过却能够看见自己的头在铁轨旁不断滚动。
    这一切是如此真实！
    “感谢你们的配合。”时任看着演员，而听到他声音的演员也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抱歉，我只是想先表达我的感谢，不好意思，我们继续下一题。”时任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一些歧义，于是补充一句。
    “接下来，你们面对的将不会是冰冷的面容，虽然被绑在不同的铁轨上，但你们的亲朋好友依然能够和你们交流。这时候，你们该怎么选择呢？三秒钟的时间，开始！”时任说完，钱仓一发现自己再次回到铁轨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希望你们不会误会，我并没有探知你们的记忆，在我眼中，你们的亲朋好友都是抽象般的存在，只不过你们的想法能够赋予他们容貌与声音，具体原理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只要知道你们的记忆没有被动过就可以了。”在火车到来之前，时任又解释了一句。
    虽然时任表现出来的实力很强大，但是在与演员的交流当中，显然有许多顾虑，或者说，有许多限制。
    钱仓一突然想到时任将五人带出落日古堡的情况。
    当时他说了一句话：这里应该不会受到限制……
    是这样吗？这么说来，这名叫时任的蛇人就算有与落日古堡交谈的资格，但本质上，与我们这些演员相比，实际上并没有多高级。虽然以人类的身份来看，我们的文明完全无法与之相比，但已经被地狱电影选中成为地狱电影演员的我们，按照从属关系来分类，真的还算人类吗？
    纵使能够出现在世界各地落日古堡，也不过是这部电影的重要平台而已，那么勉强能够与落日古堡交流的时任又能高到什么层次呢？之所以不能探知记忆，恐怕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虽然在进入地狱电影后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可是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依然马上回忆起发出这声音的人究竟是谁。
    他的父亲。
    “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呢？”钱兴德低沉的声音传入钱仓一的耳中。
    虽然现实生活只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但经历数个电影世界之后的钱仓一，却感觉这几个月的经历比之前二十年的经历要丰富，当然，也更艰辛。
    钱仓一没有回答，毕竟，刚才时任已经将情况说明，这些人的反应都源自于他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钱兴德会说这句话，也是钱仓一自己想出来的。
    “按下按钮吧！”钱兴德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按下按钮，火车将会避开钱仓一，而从另一边碾过去，也就是钱兴德现在所在的铁轨。
    钱仓一叹气，“够了，你和落日古堡的交易我不感兴趣，如果你继续这样做，也许我会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秘密，说不定你会很感兴趣。”他的话是对时任说的。
    这才第四题，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剩下的时间，按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他不敢想象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将面临怎样的抉择。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到时候每一个抉择都非常艰难，都非常伤人。
    时任的蛇头左右摆动两下，似乎在权衡。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将你的头塞在你的**里面，以你头部的结构，做到这一点应该没有任何困难。”钱仓一补充一句，“当然，我知道不可能，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虽然你不会伤害我，可我也无法伤害到你。”
    时任没有说话，这一瞬间，火车从钱仓一身上碾过。
    第五题结束。
    “嗯……”时任走到钱仓一身边，“其实在很久以前，我自己尝试过你刚才说的事情，只是后来发现这样做不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也不能为我带来乐趣。”
    钱仓一右手挡住嘴部，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时任一眼。
    “那，先说说……终焉之地的事情。”钱仓一挑眉，向前走一步，“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时任摇头。
    “是不感兴趣还是不知道？”钱仓一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不感兴趣。”时任负手而立，“专注，是一个美好的品质。说实话，你的提议我很心动，只是，我知道什么事情自己能碰，什么事情自己不能碰。也许你们不理解，但是这就是我的回答。”
    “终焉之地是什么？”蓝星走了过来。
    他的脸色并不好，显然刚才内心经受了一番挣扎。
    “那要怎样，你才愿意停下来？”钱仓一没有理蓝星。
    “我暂时没有想到足够的理由，虽然你已经放弃，但你面对不同情况时的反应，依然能够记录下来，说不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参考对象。”时任的语气非常平静，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即使刚才钱仓一说了那些话。
    实际上，钱仓一怀疑自己真的做成功了刚才自己说的那件事，时任依然不会生气。
    他直觉这样认为。
    “我……有点想放弃了。”这段时间中，井华水频繁眨眼，显然刚才经历的场景已经开始触动她的内心。
    如果情况继续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也许下一题就会崩溃。
    “第五题，这一次，情况略微有些不同，红色按钮不再能够百分之百改变火车的轨道，按下红色按钮只有一半的概率让火车改变轨道，而另一半的概率则会让火车翻倒，结果就是两条铁轨上的人都会死。三秒钟的选择时间，请做出你们的选择！”时任右手一挥，五名演员再次被绑在铁轨上。
    这一次，不按按钮，自己一定会死，按下按钮，另一条铁轨上的人一定会死，但是自己却只有一半的几率活下来。
    收益变低了。
    “孩子，不是还有一半的机会吗？”钱兴德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啊，试试吧。”司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钱仓一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火车，抵抗着内心的冲动。
    虽然红色按钮他已经扔在自己够不到的地方，但只要他开口，时任会马上给他一个红色按钮，也就是说，他扔不扔，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第419章 善恶
    与其说时任是找钱仓一等人帮忙统计数据，倒不如说是折磨。
    正因为不会死，所以可以不断尝试突破道德底线。
    第五题也结束了。
    五名演员再次回到时任身边，他们脸上的表情都非常严肃，甚至很可能下一秒就一脚踹在时任身上。
    “够了！”蓝星将红色按钮扔到时任身上。
    红色按钮在接近时任的时候，突然改变角度，向另外的方向飞去。
    其余几人见状，选择直接将红色按钮扔到地上。
    “怎么了？”时任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才第五题而已。”
    如果一直让演员保持局外人的状态，他们也许还能够坚持下去，一旦将演员变成局内人，且有具体的情景与反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你想让我们答多少题？”蓝星反问一句。
    “至少得有三位数不是吗？”时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表情在钱仓一眼中，却有着另外一番含义嘲笑。
    “请让我们返回落日古堡。”皮影戏走上前，提出自己的要求。
    时任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子，背对着演员，似乎陷入沉思当中。
    “我记得你说过昨晚我们都已经尝试过了，既然昨晚的选择测试也是你的行为，为什么现在还要测试我们？”莫然双手抱胸，似乎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
    “当然是进行对比实验，在睡梦中做出的选择是否与清醒时候做出的选择一样？在高压下做出的选择是否与睡梦中一样？如果没有相关数据，又如何得出正确结论？甚至连显著性地一般结论都得不到。”时任没有回头。
    他一直紧盯着远方的黑暗。
    “这真的是休息区域吗？”井华水小声问了一句，她不是在问时任，而是在问自己与同行的演员。
    明明是用来休息的一天，可是五人的无力感却比事件区域更加强烈。
    “是啊，挺奇怪的。”蓝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接着，他左右看了看，“也许，所谓的休息区域只是落日古堡用来折磨我们的另一种方式？不会杀死，但是会对精神造成巨大的影响，甚至会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崩溃。”
    “有这种可能。”井华水附和一句。
    在这期间，钱仓一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时任的蛇头，眼神非常平静，完全没有之前的愤怒。
    “你有什么看法？”蓝星感觉钱仓一有什么发现，于是出声询问。
    “他的行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钱仓一低着头，右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但是我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什么意思？”蓝星满脸不解。
    “我记得常烨烁你之前说过吸血鬼？”钱仓一转头问莫然。
    “嗯。”莫然点头。
    “难道你想说，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蛇人……”蓝星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信。
    “我的意思是，我们在真正面对道德上的困境之前，根本不会去思考类似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没有现实基础，所以可能从某种程度上认为我们对这些事是处于‘无知’的状态，那么，时任现在做的事情是什么？”钱仓一舔了舔嘴唇。
    “你这么一说，虽然我们现在的确很反感他的行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能够经历这种程度的考验，说不定会获得超乎常人的意志，至少以后在面对危机情况的时候，绝对不会再出现犹豫不决的情况，无论选择怎么做，都会坚信自己的行为是不违背自己内心的行为。”蓝星接着钱仓一的话继续向下说。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这样的想法，但是……面临的选择越来越难，如果继续下去，别说一百题，甚至连十题恐怕也很难承受，到时候，别说拥有坚强的意志力，说不定还能不能进行正常思考都是一个问题。”
    “用一个比喻来形容，就是将一个学生放入奥数培训班，如果能够撑过去，提升将会非常大，但是如果无法适应，强行进行，结果可能会起反作用。”
    说完，蓝星转头看着钱仓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你们知道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吗？”钱仓一眉头紧皱。
    经钱仓一这么一提醒，即使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他指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