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浓浓的黑雾,好似遮盖了一切想要探寻的目光。这雾里也许有什么东西,却没办法让人瞧清。
在这群浓厚雾气当中只有一张床,床上安静地睡着苏小云。她的表情很宁静祥和,似乎是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即使是在梦中,也能感觉到周遭愈来愈下降的温度,冰凉的湿气似乎侵入了皮肤,通过细弱的毛孔进入到她的身体里。
反之,也有东西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那是比黑雾更加黑暗的颜色,好似遮天蔽日一般,风卷云涌地从她的身体中钻出。
她的身体好像都要被这股黑暗笼罩住了,直到那黑暗渐渐地凝聚了小山一般的身形,开始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形状。
头部好似长着一双张狂而又坚硬的角,五官都藏匿在昏黑之中。上半身还是实的,能看清手臂和胸膛的纹路,下半身却十分虚无缥缈,最下边的气体还藕断丝连似的地连接着苏小云的身体。
他是谁?
长着双角的人缓缓地转动了下脑袋,属于眼睛的部位似乎在看着床榻上沉睡着的人,不过半晌的时间便又迅速钻回了她的身体之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冲击了一样,左眼处也发出急切而尖锐的疼痛。
“……”苏小云猛的睁开眼睛,一瞬间的剧痛似乎还残留在眼内,令她不禁痛苦地捂住了左眼。
“呼……”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着,那阵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很快,不过一两秒便已经消逝而去。
苏小云待痛感渐渐没了,她才有些回过神,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
她还是在茅草屋里,天色还是十分暗的,半开的窗户微微射进淡淡的月光,窗口的桌子上正窝着一只沉睡的狐狸,毛茸茸的狐狸毛被微风吹得一动一动的。
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原来只是……在做噩梦。
这个梦的感觉还真是诡异,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她也想不起梦中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左眼很痛,自己就立马惊醒了。
她随手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已经积累了很多的汗水,连着后背都是湿黏黏的,大概是做噩梦的时候吓出了很多汗。
苏小云抚了抚还在拼命跳动的心脏,试图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身上沾着不少的汗水,半湿的衣裳也黏在皮肤上,感觉实在不好。
她想,自己还是去河边冲一下凉吧,她可没办法继续带着一身汗入睡。
夜晚的风很是醉人,轻飘飘地吹着,地面的杂草被掀起了层层的波浪,草梢摇动,两旁的树叶翻着个儿,风中似乎都摇曳着似有似无的花香。
耳中还有远方不知名的山禽断断续续的鸣声,越往河边走,鼻间就越能清晰地闻到河水的潮气。
夜晚的河边很安静,河水也在静静的流淌。
苏小云用双手捧起了凉凉的河水,洗了一下被汗湿的脸,才感觉精神恢复了好些。
她正打算解下衣物、下水净净身子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道突兀的响声,“你还未睡吗?”
这声音来得突然,吓得苏小云差点连人翻进河水之中。她急急地稳住了身子才没能让自己摔进水里,一转头果然见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月光下,他身上的鳞片都在隐隐地散发着细碎的光芒。下半身的鱼尾一大半都沉浸在河水中,带着细闪的鱼鳍在干净的水里闲适地微微晃悠着。
闻……闻人渝!
他一直就坐在那里,她呆呆地走向河边洗脸,却一直都没发觉闻人渝的存在。
苏小云这时才恍惚想起闻人渝在白日时来到了此处,她刚才因惊吓而引出的微微恼意顿时就泄了去,转而颇为疑惑地问道:“都已经夜半三更了,你又为什么不睡?”
闻人渝的一双眼在月色里十分的湛蓝漂亮,稍深的眼睫浓长卷翘,此时的眼睫却微微垂下来,衬得他少了几分狂傲,多了几分秀气。
“我没有睡意。”
他说着,声音里却低低沉沉的,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苏小云想,他应该是在担心云淮之的伤势。
她的心情似乎也跟着低落了一点,抬起头,看着闻人渝的侧脸十分落寞的模样,她便有些不忍心直接离去了,反而顺势走到闻人渝的身边坐了下来。
闻人渝察觉到苏小云的靠近,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她,她倒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一起来聊聊天吧。”
闻人渝一瞬间错愕住,随即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一双眼没有再看着她,转而看着前方平静的水面,回答的声音显得磕磕绊绊了些,“倒是……不错的主意。”
其实苏小云跟闻人渝二人生活的世界大相径庭, 他们除了云淮之之外,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而此时再提起云淮之,似乎已不是明智之选。
苏小云的脑袋瓜子不停地动着,企图能搜刮出一个可聊的话题出来。想来想去,却也没能想到聊些什么。
也许她可以问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例如……他什么时候离去?
毕竟闻人渝白日就说自己途径此地是为了去北海办事,他总是要离开的。
她想到这里便出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北海?”
闻人渔似乎是对她的这个简单的问题难以招架,看着在月色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河水,他神色莫测,默然无语半晌,才低声道:“明日就离去。”
苏小云也知道他不会停留太久的,即使心里隐约知晓了答案,可自己明确地从他嘴中听这个回答时却仍是忍不住地失落起来。
她面上却并未显得太过在意,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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