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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本想过把豪迈送回兹漠,那才是它生长之地,可根本没有人能把它从谢陟厘身边拉开,它粘着谢陟厘,就像小羊羔粘着母羊,恨不得把那颗巨大的头颅成天介埋进谢陟厘怀里。
    谢陟厘只好把它带在身边,但它的形貌太能唬人,谢陟厘一般不让它出门,且为防它伤人,还做了个颈圈,套在它的脖子上,上面可以拴绳。
    不过这绳子也只有谢陟厘能拴。
    后来大约是高管家天天送肉来,送出了几分面子,豪迈对高管家高看了三分,允许高管家牵它的绳子。
    高管家:谢谢,这面子谁要就拿走,我倒贴一百两。
    如此凶物出现在街面上,顿时引发了纷乱,贵女们纷纷吓得尖叫,忙不迭地往马车里躲。
    个别胆小的干脆眼睛一闭,直接撅了过去,
    谢陟厘终于得了自由,打马迎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跟雄壮处久了,谢陟厘发现豪迈生出了几分狗性。
    比如此时,豪迈跑得呼哧呼哧直喘气,舌头伸得长长的,奔到面前就抬起两只巨大的爪子往马背上扒。
    这一下扒实了,威风身上非多出几道血印子不可。
    果然威风已经长嘶不已,后蹄乱踏,满心想踹人——不,踹狼。
    话说豪迈初到将军府,把家里三位兄长吓得不轻。
    威风个子最大,胆子却最小,几乎是嗅到豪迈的气息便想跑。
    雄壮则好奇地嗅了嗅豪迈,似乎在疑惑豪迈似乎有点像它的同类,但又不完全像。
    据谢陟厘观察,雄壮没跑,多半是因为缺脑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唯有霸道端坐不动,歪在一旁,自顾自地舔爪子。
    豪迈倒是对它生出了几分兴趣,走过去闻一闻,瞧一瞧,还伸出大爪子想摸一摸。
    说时迟那时快,霸道的小爪子一挥,豪迈顿时发出一声惨嚎,脸上被抓下好大一片毛,至今还秃着。
    就这一爪,霸道奠定了自己谢家老大的地位。
    只是豪迈显然不甘心当老幺,时时都想换一换排行,比如把雄壮和威风从谢陟厘身边轰走。
    雄壮大多数时间都在给霸道当坐骑,倒也没碍豪迈什么事。
    只有威风,腿长膘足,谢陟厘一出门就骑着,让豪迈十分不乐意,瞅准机会便要欺负威风。
    这会儿眼看爪子就要搭拉到威风身上,谢陟厘一声断喝:“豪迈,站好!”
    谢陟厘的话,豪迈没有不听的,此时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爪子,但眼睛还是亮晶晶地,并且试图摇起尾巴。
    谢陟厘:“……”
    ……兄弟,你是狼,不是狗。
    豪迈听话是听话,但并不消停,不停在威风身边打转,拿嘴拱谢陟厘的腿,示意谢陟厘骑到自己身上来。
    威风自然不肯,不停从鼻子里喷气。
    谢陟厘无语地看着两兽争宠,第一次觉得,太受兽类欢迎也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马蹄声自前方传来。
    一匹缎子似的黑马自长街尽头而来,四蹄如同踏在云上,轻盈又迅疾,转眼到了谢陟厘面前。
    马背上的骑士眉目英挺,眼中带着一丝温柔笑意,对谢陟厘伸出了手。
    谢陟厘握着他的手,借着他手上传来的力道,轻轻盈盈地飞身到了追光的背上。
    “驾!”
    风煊拥着谢陟厘,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第73章 味甘
    谢涛的衣冠冢立在西角城外, 旁边便是妻子林氏的坟墓。
    谢家附近的邻居都来了。
    并非所有邻居都随波逐流咒骂谢涛,有些人一直相信谢涛是好人,但人微言轻不敢出头, 暗地里却没少帮扶谢陟厘姐弟俩。
    比如王大娘。
    还有一些曾经往谢涛身上泼过脏水的, 而今见谢涛洗清了冤屈, 又做出一副好邻里的面孔,表示邻里之间应当互帮互助,她们很愿意过来帮着办丧事。
    谢陟厘直接开门,放豪迈。
    豪迈都不用吼, 只须懒洋洋走到门口, 就能把那些人吓作鸟兽散。
    除了邻居,谢陟厘还邀请了几位客人来。
    曹大夫、惠姐和胡校尉。
    曹大夫于谢陟厘有半师之分, 惠姐对谢陟厘也算是有诸多照顾,胡校尉则是师父昔日的同袍。
    师父在天有灵, 有当年聊得来的同袍来看他, 应该也是开心的吧?
    谢陟厘看着新起的坟茔,看着墓碑上的刻字, 看着人们一个个在墓前上香,心中想。
    从前虽然知道师父不在了, 但没有亲眼见到师父死去的模样, 总觉得那不是真的,想起师父, 还是从前温暖的模样。
    及至后来, 则是一心想着能寻到师父的骸骨带回家就好了。心里面一直挂着这件事, 便是一直挂着师父,更觉得师父时刻都在。
    是到了此时,黄土一掩, 天人永隔,谢陟厘才真正地感觉到,师父真的不在了。
    掌心忽然一暖,风煊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并肩站着,衣袖叠着衣袖,旁人瞧不出袖子底下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暖意由肌肤透进谢陟厘心里,她望着风煊,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用担心。
    无论是四年前初闻噩耗的惊痛,还是之前在山谷亲见遗骸的悲伤,她都哭得难以自抑,眼泪仿佛停不下来。
    但此时眼泪仿佛是已经流完了,谢陟厘没有哭,只是长风吹过,胸膛里好像缺了一道口子,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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