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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轮到谢陟厘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这间帐篷不如中军大帐那般高轩,门也略为低矮,来人腿长,不免弯了弯腰。
    “大将军。”曹大夫立即垂手行礼。
    “听说这里在做清热的药饮,曹大夫想得周到。”风煊一面说,一面随手端起了一碗,“我这几日正好有些上火。”
    好巧不巧,端起的正是谢陟厘捧着那碗。
    谢陟厘:“!!!”
    谢陟厘跟马啊猪啊牛啊羊啊打交道时锻炼出来的智慧远远不足以应付眼下这种场面,急得睁大了眼,声音都结巴了:“大大大将军——”
    曹大夫扫了一眼盘子里的药渣,看清那是什么之后,立时变了脸色。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风煊已经一仰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第4章 给上司喝错药了怎么办
    “主子!”
    路山成第一时间发觉了曹大夫的脸色不对,情急之下把私底下的称呼都喊了出来,一把夺过那只碗,逼到曹大夫面前,“这药是不是不对?!有毒吗?!”
    他还在羽林卫当差的时候,就被拨到风煊身边当差了,在宫里见过不少明枪暗箭,只是没想到在这片大营还有人敢搞这种事情!
    路山成平时懒洋洋很是闲散的样子,这会儿却是目露凶光,像一头平日里只知道晒太阳的獒犬,一凶起来才让人看到他的锋利的牙。
    风煊原本是要去看山北面的布防,都已经出了大帐了,是路山成看着医女们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可她不是兽医吗”,风煊忽然就站住了脚。
    “兽医?”他回头问路山成。
    “嗯呐。”路山成一面点头一面心想,您和她到底熟不熟啊?
    风煊没说话,抬脚却往医护营来了。
    所以,若是主子真出什么事,全是他一句话惹出来的啊!!——想到这一点路山成就无法原谅自己。
    曹大夫给路山成吓得打了个颤:“路将军息怒,药里面无毒,无毒。”
    路山成倒竖起来的毛发都顺服下去了,“那你整的那什么眼神,老子还以为有人谋害大将军。”
    “呃……这个……无毒确实是无毒的……”
    曹大夫遇到了职业生涯的重大挑战,大将军的身体当然是重要的,但谢陟厘作为大将军看重的人,声名也是得护妥当的。
    因此他再三斟酌,道,“不过因为这位医女学医不精,所以在药材上……这个,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差池,这个,可能会让大将军有些许的不适……”
    路山成一听,杀气腾地又上来了:“怎么个不适?”
    谢陟厘听着这一来二去的对话,充分地领悟到什么叫“如坐针毡”,所不同的是她现在是站着,并且周身全是针毡,不敢顺便乱动一下,哪怕是腿抖也得死死忍着。
    她的脑袋已经低到了胸口上,依然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她身上,有震惊的,有轻蔑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其中一道最是明显,来自受害者本人。
    谢陟厘欲哭无泪。
    她只想抓错了药混出军营,真的是借她十个脑子外加二十个胆子也想不到,这药会进了大将军的肚子。
    现在怎么办?
    给大将军下药是什么罪名?
    乱棍打死?
    砍头?
    风煊看着眼前的谢陟厘把自己抖成了一只风中的蜡烛,盘子里原本成堆的药渣都快给她抖匀了。
    ……胆子真是只有丁点儿大。
    这么小的胆子,当初是怎么敢跟他上战场的?又是怎么敢在箭雨中挡在他的面前的?
    而且一个兽医,是如何成为医女,并在医中站住脚,可以随大军一起出征的?
    “我无事。”在曹大夫斟酌出合适的言语之前,风煊开口,“谢医女的药或许不是一般的解暑方子,于我而言却甚是对症,这碗药下去好多了。”
    这话一出口,风煊就觉出不对劲了。
    因为所有医女都抬起头看着他,包括将自己缩成一只鹌鹑的谢陟厘。
    谢陟厘实在太意外了,这一抬头就迎上了风煊的视线。
    他的五官线条颇为冷峻,让人觉得高山仰止不可亲近,此时的目光却颇为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鼓励:“望谢医女再接再厉,好生研习医术,造福军中将士。”
    谢陟厘心中一阵感动,又十分惭愧——她要怎么再接再厉?好生研习壮阳药,给军中将士都来上一份?
    倒也……不必吧?
    曹大夫则是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
    阿弥托佛,这是大将军自己不想计较的意思,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可再好不过。
    “哼,怎么造福军中将士?”傅鱼丽冷冷地开口,“用壮阳药吗?”
    “什么壮阳药?”路山成道,“傅姑娘,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胡说八道,这要是壮阳药,我们大将军怎么可能——”
    路山成底下的话顿住了,因为他从曹大夫脸上看到了叹息般的神情。
    风煊也僵了一僵。
    立刻明白了方才的不对在哪里。
    一瞬间,整个帐篷陷入了寂静。
    帐篷外则传来整齐划一的吸气声。
    路山成霍然转身,就见帐外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人围观,有将领,也有兵士。
    大家起初只是看见大将军进了医护营,不知里面出了什么大事,所以跟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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