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人这一胎显然养得不错,她整个人都比出宫之前白胖了不少,倒是婉嫔,面色苍白,眼底有些青黑之色,整个人略显憔悴,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在宫中曾接到过乾隆传讯的太后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见她拍了拍手,身边儿之人立刻给安贵人送上一支赤金如意簪,那簪子上,细细雕着石榴花纹,而石榴,正是多子的象征。安贵人才一收到这支簪子,脸立马就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冲着安贵人微一颔首,道:“能够诞下皇嗣,为我皇家绵延子嗣,乃是大功一件,哀家可盼着你再为哀家添个大胖孙子呢。”
安贵人见太后对她这一胎如此看重,不由喜出望外:“臣妾明白,太后娘娘放心,臣妾每日一定会遵循太医的嘱咐,好生为腹中的皇嗣补充营养,亦会在自个儿宫中多走动走动,以便到时候能够平安生产。只是,臣妾还需要为腹中的皇嗣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
说到这儿,安贵人面儿上飞过一抹红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说罢。”虽说这安贵人向来肤浅,不得太后喜欢,但看在她腹中皇嗣的份儿上,若是她的要求不过分,倒是可以答应下来。
“臣妾听说,在怀着身孕的时候,若是能够给胎儿多读些诗书,胎儿出生后,便有极大可能成为文采斐然之辈。可惜臣妾不通诗书,只略略识得几个大字……”说到这儿,安贵人偷偷那眼睛瞄向了乾隆的方向,口中却道:“不知臣妾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多来陪伴陪伴太后娘娘,也好听一听太后娘娘的教诲?”
她的这个举动,自以为隐蔽,实则在太后跟前十分显眼。
太后嘴角微微下垂:“哀家日日吃斋念佛,你倒不必时常来哀家跟前晃悠,没得扰了哀家的清净。你若是想有人在你跟前多念念诗书,不如去找嘉妃吧。嘉妃的文采是极好的,否则,皇上也不会如此看重她。只一条,你需得照顾好皇嗣,不可让皇上担心。你若是频频为了皇嗣之事而去劳烦皇上,哀家可是要找你问责的!”
安贵人借着腹中皇嗣为由邀宠的主意彻底破灭,又挨了太后一通训诫,一时有些灰头土脸的。
有些见不惯她这张狂样儿的妃嫔们见了,当即便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窃喜。这安贵人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当着太后的面也不知收敛,这下被教训了吧?
太后在对安贵人说完这通话后,便不再理会安贵人,她转向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婉嫔,取了准备好的佛珠手串儿来,亲自为婉嫔戴在了手上:“哀家听说你在被查出怀有身孕之时,遭了野狼袭击,很是受了一番惊吓。这佛珠是在寺庙中开过光的,哀家如今将这佛珠转赠于你,以保我孙儿平安。这串佛珠手串哀家日日戴在手上,染上了哀家宫中的沉香之味,倒也有静心凝神之效,正适合你用。”
一面是随手赏出的簪子,一面是亲自求来又贴身佩戴的佛珠手串。若是没有对比,只怕诸妃还会觉得安贵人得的赏赐不错,可有了婉嫔得的赏赐做对比……
这下,是个人都看出太后对安贵人有多不待见了。
其实,太后原本也不想这般给安贵人没脸的。只是安贵人自打怀孕之后,似乎越发得意忘形,太后便决定给她个警告,好让她明白,她并非怀了身孕,就可以在宫中为所欲为。上头人要收拾她,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婉嫔得了如此厚赏,不由感激涕零,郑重向太后谢了恩。
太后大病初愈,在宫门口等了这么久,又强打起精神来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已是颇为疲惫,便扶着两个孙女的手上了轿辇,准备回慈宁宫歇息一番。乾隆作为一个孝子,自也要跟在太后身边儿嘘寒问暖。
回到慈宁宫后,太后像是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哎,老了,老了,才站了这么一会子,就精力不济了。”太后一面捏着自己有些酸软的肩膀,一面回忆:“想当初,哀家与皇上送大军离京,在城门口站了大半日,哀家都不曾觉得疲乏。如今,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胡说,皇祖母哪里老了,皇祖母保养得宜,由得天眷顾,若是与孙女一道走出去,指不定有人以为咱们是姐妹呢。”四格格一面柔声反驳着太后的话,一面自觉地站到太后身后,开始为太后捏起了肩膀。
她出嫁在即,能够时时守在太后身边儿尽孝的时间不长了,定要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才是。
“你这丫头,跟芃芃学得越发油嘴滑舌了。”太后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把四格格的话放在心上,但孙女愿意哄她,终究是孙女的一片孝心不是?
“皇祖母瞎说,孙女哪里油嘴滑舌了?”芃芃一听太后的话,当即便不高兴了,撅着小嘴道:“孙女说的明明都是大实话。皇祖母这样当着四姐姐的面编排孙女,孙女可不依!”
“好好好,是哀家的错。你们说的都是大实话,不是哄哀家开心的。往后啊,你们说什么,哀家都信了。”太后眯着眼,笑得十分满足。
芃芃刚欲接话,就发现太后素来保养得宜的脸上,皱纹变得越发明显了,头上也多了许多白发。看起来,这场病,的确消耗了太后不少的元气,让太后变得苍老了许多。
在摸上太后变得有些干枯的手时,不知怎么的,芃芃心中有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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