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乾隆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翊坤宫看望芃芃,而是出人意料地去了嘉贵妃处。
嘉贵妃听到下人禀报乾隆驾到的消息,心中就是一跳——乾隆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与她温存过了上回好不容易翻了她的牌子,偏偏她又因为说了芃芃的坏话,导致乾隆不悦,竟是拂袖而去。今日,嘉贵妃又在太后跟前说了那样一番话,惹恼了太后,乾隆在这时候来她这儿,莫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吧?
在下人们将乾隆迎进来的时候,嘉贵妃特意打量了乾隆一番,见乾隆面色尚可,一颗心也不由放下了些许。她也不问乾隆今日为何到她这儿来,只想好生把乾隆给伺候好了,以弥补前几日她给乾隆留下的不好印象。
谁知,嘉贵妃才要命人去拿了捶背的物件儿来,她好拿着亲自给乾隆捶个背,就被乾隆给按住了:“朕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告知贵妃。”
他用的,不是商量二字,而是告知。
嘉贵妃闻言,唇边的笑容淡去了些许,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之感来,但她还是竭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好让自己不至于在乾隆面前失态:“不知皇上有什么事要告知臣妾?”
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是非要乾隆亲自来告诉她的。若说是大事儿,八阿哥与十一阿哥也还没到订婚的年龄呢,可若是寻常小事,乾隆只需派个下人来知会嘉贵妃一声就好,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乾隆看着嘉贵妃,一字一顿道:“朕之皇叔和硕履亲王允裪府上后继无人,朕欲将四阿哥永珹过继给皇叔为嗣孙。”
嘉贵妃闻言,眼前一黑,竟是差点儿直接晕过去。
饶是她心理承受能力远胜于寻常妃嫔,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很快就要不是自己的儿子之后,仍是难以接受。四阿哥永珹不是寻常之人,是她寄以厚望的长子啊!
“娘娘!仔细脚下!”嘉贵妃身边儿的人眼疾手快地上前,将她扶住,心中亦是十分焦急。若是自家主子就这么晕过去,只怕这件事就成定局了,可若是自家主子能勉强维持着神智,跟乾隆求一求情,指不定这件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即便履亲王府需要有一个继承人,这个继承人也未必得是四阿哥,不是吗?年岁较长的几位阿哥之中,五阿哥、六阿哥也同样可以承担过继之责!
嘉贵妃缓了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她面容凄楚地看着乾隆道:“皇上,您这是要剜臣妾的心窝子啊!”
眼见着爱妃面色苍白,一副楚楚动人之态,乾隆心中却没有起任何的涟漪,他道:“朕已经想明白了,你一向是个知情达理的妃子,这段时日以来,屡屡失态,行些昏招,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四阿哥的前程之故。眼下,朕替你把四阿哥的前程定了,想必你也不用再担心了。日后,你们虽不可再以母子相称,但朕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你既是老四的生母,便让他照往常之例进宫来给你请安。若是你什么时候想老四了,也可以将他召入宫来。”
可他到底不是我的儿子了呀!
嘉贵妃的心都在滴血。
若是将四阿哥过继了出去,那么,嘉贵妃与四阿哥非但做不成母子,四阿哥自此也无缘大位了。他们母子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筹谋,便尽数成了笑话。
嘉贵妃还欲在乾隆跟前为自家儿子争取一番:“四阿哥资质驽钝,怕是不适合出继,兴许履亲王府会更欢迎五阿哥及六阿哥……”
“朕的子嗣,无论哪一个出继到履亲王府上,履亲王府都只有感恩戴德的份,难不成,他们还敢嫌弃朕的皇子么?”乾隆深深看了嘉贵妃一眼:“且朕方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朕是来告知你此事,而不是与你商量的。朕决定以四阿哥出继,原也是因为你之故。你,好自为之。”
说完,乾隆就连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径自离开了嘉贵妃处。
过了片刻,嘉贵妃的宫中,传来了一阵绝望的哭声……
自打乾隆在后宫之中以干净利落的手段收拾了嘉贵妃,在前朝之中又贬斥了几名反对他建立火器班的大臣们之后,其余的大臣们也不敢噤声了。
乾隆这一招杀鸡儆猴,实在不可谓不狠。因着嘉贵妃搞了些小动作,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说出继就出继了,朝中的几名老臣也是一把年纪了晚节不保,被乾隆臭骂了一顿之后罢去了官职……若是他们因为反抗乾隆,做了那出头鸟,只怕下场不会比这些人好到哪儿去。
反正吧,其他大臣们哪怕还想要继续再跟乾隆对着干,也得琢磨琢磨,到底值不值得。
在没了阻碍之后,乾隆终于可以高高兴兴地组建他的火器班了。
与此同时,下了朝后,他也终于有时间去履行自己对芃芃的承诺了。
前几日八旗子弟仗势欺人之事,乾隆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乾隆没有当即便亮出身份、处罚那名八旗子弟,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乾隆知道,八旗军堕落至此,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若是只将那个八旗子弟给处罚了,只怕上头还能够辩称这是个例。乾隆既然下定决心要将八旗军好生整治一通,自然不能让八旗军的领头人找到理由为自家开脱。
这会子,乾隆准备带着芃芃出宫去钓鱼执法了。
不比上一次,乾隆是临时起意去了梨园,这才偶然撞见八旗军仗势欺人之事。这回,在出宫之前,乾隆特意带着芃芃在一处茶肆之中歇脚用茶,顺便打听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