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八旗军,是英雄,有再多的凶悍之气,那都是对着敌人去的,可如今的八旗军倒好,整日游手好闲、正事不做,士兵只会欺压底下的百姓,将领只会包庇底下的士兵,依我看,说你们是狗熊,都是抬举你们了!”
“你!”
自打做了都统以来,走在大街上,谁人不敬着他,他又几十受过这样的难堪?在听到乾隆一番讽刺八旗军的话之后,这名都统险些要气炸了:“拿下,快将他给我拿下!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还有,他切了我儿一条胳膊,我也要切掉他一条胳膊!”
“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敢!”
到了这个地步,乾隆还是没有亮出身份,只是命人拿出了一块带着黄丝绦的玉佩。
这等玉佩,按例只有皇族与宗亲可以使用,都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身边儿的人脑子可还是清醒的。若要说在这京中,还有谁是八旗子弟得罪不起的,便要属皇亲国戚与宗室子弟了。
平日里都统的儿子在外头惹了事,苦主碍于八旗军之势,非但不会与都统的儿子起冲突,反而会客客气气地向他认罪。可今儿个,都统的儿子却是踢到铁板了!
眼前之人,可是宗室子弟啊!
且他方才居然敢当众对八旗军一阵冷嘲热讽,可见他在宗室中的地位也绝对不低,指不定便是哪个亲王郡王,再不济也是贝勒、贝子一类的人物,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一旁被人制住的都统之子,由于角度的关系,没看见那块带着皇丝绦的玉佩,他见自家阿玛带来的人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对那些人破口大骂了一番,指责他们是废物、没用的东西。
然后,他就听见自家阿玛声音不复方才的愤怒,甚至是有些恐惧地向乾隆一行人请罪,道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乾隆恕罪云云。
这声音,就如一盆冷水一般,兜头泼下,浇熄了都统之子的愤怒,也让他的心中滋生出了些许恐惧之情来,他开始意识到,斩断自己手臂之人,恐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自己的父亲非但不能帮自己出气,归家之后恐怕还会责怪自己不长眼睛,得罪了贵人。
正在这时,都统之子听到自己的父亲问起了对方的身份。
都统之子不由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自己得罪的,到底是哪尊大佛。
可谁知,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都统的问题,只是对都统道:“请罪就不必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何必来跟我请罪?倘若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只怕现在,就不是你跟我请罪,而是我跪在你的面前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女儿了……呵,八旗军竟嚣张跋扈至此,着实让我开了一回眼界。”
“你这儿子,方才竟不知天高地厚,想让我的女儿去给他做洗脚婢,还对我的女儿动手动脚,我这才挥剑斩断了他一条胳膊。听说你们八旗军向来彪悍,若有人得罪了你们,你们在弄清楚对方的住址之后,便会上门去找麻烦。你若是对我断你儿子一臂之事怀恨在心,想在查清我的身份之后上门找我麻烦,只管来,我等着!”
说完这话,乾隆给身边儿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将被他们制住的八旗子弟狠狠往地上一推,他们顿时便摔得眼冒金星。
都统等人一时之间摸不准乾隆一行人究竟是哪家宗室子弟,不敢为这几人出头,只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乾隆的身份好好儿地查出来,派人上门赔不是,否则,这宗室子弟若是一状告了上去,他们怕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都统在八旗军中毕竟也只是个小将领,如果上司知道他得罪了宗室子弟,是绝对不会保他的。
乾隆此番毕竟是微服出宫,且他眼下宁愿让都统误以为他是宗室子弟,也不愿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今日之事,他准备暂时打住,便只命人卸掉了那几名犯事八旗子弟的胳膊,而后便把那几名八旗子弟还给了都统:“你且带着他们回去吧,等过几日,自有人上门问罪!”
都统等人正一脸懵逼着,就被乾隆给赶出了门外,连求情亦或是赔罪的机会都没给他们。方才在他们离开之前,乾隆所说的那一番话,简直让人胆颤心惊,就如同知道自己头上悬了把刀,但不知道这把刀会何时落下,更不知道这把刀会从哪个方向落下一般。
此时此刻,都统真是恨极了这个给他到处惹祸的儿子,若不是他这儿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只怕都统能再赏他两耳巴子!
“不行,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都统在梨园外来回踱着步,对手底下的一名亲兵道:“待会儿,他们离开的时候,你悄悄地跟着,看看他们究竟往哪个府上去。看到之后,不要声张,悄悄儿地来告诉我。”
这名亲兵没有别的长处,在隐匿行踪、打探情报上,却是颇有些门道。自家上司发了话,他自然得听从自家上司的命令。
而此时,梨园之内,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梨园之主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对待乾隆一行人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自他这梨园开张以来,他也见过不少人与八旗子弟对上,可最终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似今日这般,与八旗子弟对上,非但没有吃亏,反倒还让八旗军诚惶诚恐向他们请罪的,梨园之主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忽然意识到,他要是能够把眼前之人伺候好了,日后,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强硬的靠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