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勾起嘴角,这是把他当狸猫了么?要是叫李明琅知道……
“吕镖师,可以开始了。”
谢钰扬起长剑,刃寒如霜,冷光流动,剑气涤荡长空纤翳。
吕镖师到底是跟随李明琅父亲和张镖头南来北往,把脑袋悬在肩上过来的高手,早就听说过谢钰武艺超群,此时见他摆开架势,也不敢轻敌。
双手背在颈后,一左一右当啷一声取出一对弯刀。刀面宽阔,刀刃却极薄。
方才他用刀背都把其他人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如今以刀刃迎敌,众人才看清这对削铁如泥的双刀。
“得罪了!”吕镖师先发制人,一个跨步跃起,龙行虎步,当头向谢钰劈去。
只见那谢钰飘若惊鸿,瞬息间便脚步腾挪,衣袂翻飞,一个旋身就到了吕镖师身后。
吕镖师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扭头,两柄钢刀架住飞刺而来的长剑。
当!
刀与剑相交,一刚一柔,却针锋相对,看不出强弱。
二人一出招,台下就人欢马叫,语笑喧阗,叫好声不绝于耳。
众人分成两派,一边支持豪爽高大的吕镖师,一边支持年轻英俊的谢少侠,各执一词,差点扯着头发打起来。
“谢少侠——打他娘的!”
“吕镖师,快撕了这个小白脸!”
“你说要撕谁?!我先撕了你的嘴!”
也有人啧啧称道:“云生镖局在李道仁手上不过一家二流镖局,谁能想到在他闺女手中却焕然一新,卧虎藏龙?”
李明琅磕着瓜子听人点评,红唇微扬,意气风发。
做事悄悄摸摸的不是她的风格,即便是吃亏,也要吃得天下皆知,轰轰烈烈。
台上的谢钰似是意识到什么,瞟了李明琅一眼,心中暗道,李明琅这人瞧着粗枝大叶,却惯使以牙还牙和一石二鸟的计策,着实有趣。
他来云湘城,本是要借镖师的身份遮掩,以云生镖局为一招暗棋,却没想到他自己先做了李明琅的刀,偏还做得心甘情愿!
“等着。”谢钰做了个口型,旋身避开气势磅礴的一刀。
一直关注着擂台的李明琅忽地脊背一寒,头上的朱钗晃了晃,满脸无辜地冲谢钰眨一眨眼睛。
锵!
冰轮剑再度与双刀相抵,谢钰手腕翻转,借力一挑,竟是从当中将双刀挑开。
吕镖师不得不卸力向后退去,脚跟在擂台上蹭出两道深深的印痕。
福满楼不远处,一名黑衣男子环抱双臂,面无表情地立在屋脊之上,正是杨岘。
如果谢钰在他跟前就会知晓,杨岘呆呆木木的一张脸上写着七个字:“属下有一事不明。”
杨岘属实不理解,理应藏锋的谢钰为何要为一个女人高调出手。自从来到云湘城,他侍奉的清河郡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为了那个李镖头做出异于往常的决定。
李明琅是个美人,但他家郡王爷什么天仙没见过呢?京城的公主、贵女们,有谁不是倾慕于他家郡王的石榴裤下?
哪像云湘城的这个野丫头,竟敢让清河郡王亲身下场,比武招亲?简直狂妄至极!
人群中的朱学义,或许与杨岘“英雄所见略同”。
适才他鞋子和幞头被人挤掉了,丢了魂似的,耷拉着眉眼,顺着人潮来到福满楼前。
隔着人山人海,朱学义与二楼凭栏而望的李明琅遥遥相对,却得不到一丝关注。
在李明琅爹娘尚未去世时,他们还是言笑晏晏的两小无猜。虽没通过名帖,但两家人都默认他和李明琅会结为夫妻。
谁想到,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表妹就已经与他形同陌路。
……不知好歹不明是非的野丫头,不就是看不起他家穷么?等他金榜题名,让她后悔去罢!
还有这个小白脸,会舞刀弄枪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介白身,等他有了功名,还不是要低头下跪叫举人老爷?
噌!剑气袭来,扬起一阵清风,吹开朱学义的一头乱发,露出一双妒火中烧的眼睛。
谢钰的剑意中几无杀气,却有种骇人的气魄,仿佛银河倾落于九天。他背着左手,闲庭信步般劈、挑、拨、刺。剑光如紫电,蛟龙绕身行。
一声剑啸,鹤唳凤鸣。
薄如蝉翼的剑刃抵在吕镖师颈侧,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当啷,当啷。
双刀应声而落。
吕镖师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抱拳道:“英雄出少年,谢少侠,在下受教了。”
他发丝凌乱,冷汗涔涔,绷紧在肌肉块垒上的衣衫为汗水浸湿。
谢钰仍是平静无波:“过奖。”
白衣少侠淡然傲睨,拄一柄长剑,翩然立在擂台一角。
有点实力的人都看得出,谢钰比吕镖师的要强上许多,实力深不可测。
本要在之后上场的人都萌生退意,唯有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和贪图名声想试一试的人继续参与。
谢钰如砍瓜切菜般将人尽数“斩落”,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夺得十场胜利。
比武招亲的第一日顺利落下帷幕,云湘城的百姓们仍意犹未尽,对谢钰的一招一式都赞不绝口。
第二日和第三日的擂台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上去打斗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衙役、城门子。先前那位吃镖局霸王餐的城门子竟也舔着脸来了,被一个使长棍的镖师一杆子扫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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