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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无人察觉异样。”
    出京前,谢钰就与假扮作他的心腹兵分两路,心腹戴上人|皮|面|具直奔清河县。京城里都说,清河郡王正在封地休养,每日都宣美人唱曲,与清客手谈,风雅至极。
    谢钰勾起一抹浅笑:“吴鬼相一人千面,是江湖上难得有真材实料的易容高手,他做的人|皮|面|具若是能被人轻易看出破绽,怕是早就遭仇人结果了。”
    “主子英明。”黑衣人拱手。
    谢钰颔首,黑衣人便奉上新泡的茶水,待谢钰轻抿一口,他仍站在原处。
    “没什么事儿就回去歇着。”谢钰斜倚在迎枕上,难得有些懒散。
    “属下有一事不明。”黑衣人一字一顿。
    “你问。”谢钰以扇掩面,打了个呵欠。
    “滇西王的封地固若金汤,主子不能亲身前去一探究竟,那为何不在郡王府里等消息,而是要来京城和滇西之间的云湘城?”
    谢钰失笑:“先前你惜字如金,问到我头上就口若悬河,忍很久了么?”
    “属下不敢。”
    “你确实不敢。”滚热的茶杯顿在长几上,谢钰道,“杨岘,你想问的不止这些吧?”
    那位被称作杨岘的黑衣青年神色一僵,好半天才嘟囔道:“属下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去假扮一介镖师,还被个小丫头片子指挥着去受累?您千金之躯,何苦来哉?”
    谢钰闻言,既尴尬又好笑,总不能告诉杨岘,他也没想到李明琅这个小娘子不走寻常路,没让他顺利做上镖师的活计。
    “咳,我自有主张。”谢钰展开扇子,似在仔细琢磨上头的题字,“做好你该做的,万事小心。收到消息,就来空翠茶庄找我。……等等,附近有个叫黄二麻的乞丐头子,你叫人给点教训,丢出城去。”
    杨岘闷声答应,磕头行礼后,转瞬间消弥在黑暗中。
    少顷,谢钰推开窗,幽幽的琴声传来,扶疏的月影间,他清俊的面容有几分惬意,也有几分疲惫。
    东城门左近的兴文巷里书声琅琅,县学的学生们在这一处三进小院求学问道。
    距离明年的科举越近,县学的空气就越发压抑。从天井向上望去,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灰蓝的玉石镇纸。
    李明琅今日穿一身素白的百褶裙,袖口宽阔轻盈,跟一只扑棱蛾子似的跃下马车。她走进县学,四处张望,可是院子里连一个洒扫的小童都没有。
    “我之前没来过县学,居然这样小。”李明琅有些不可思议,“比我家镖局还要小。”
    谢钰怀抱长剑,轻笑:“云生镖局确实敞亮。”
    “欸,他们在念书,我不好意思进去打扰。谢钰,你去吧,叫一个负责县学洒扫、伙食的先生出来。”
    谢钰环顾一圈四四方方的天井,问:“县学里可有学官?”
    “这我哪晓得……”李明琅摸一摸素簪上细若米粒的珍珠,“我一看到之乎者也的就头疼。”
    他俩在院内并肩站着,你一言我一语的,硬是没人挪一下步子。李明琅觉着好玩,跟谢钰杠上。二人声音虽然不大,却能隐约听到欢声笑语。
    朱学义从经史子集中抬起头,越过雕花木窗的格栅,一眼就瞧见李明琅清丽的身影。
    他吃了一惊,继而心中一喜。也不知表妹来县学寻他有何事?若是被先生看到,可如何是好?
    朱学义借故从学堂出来,这才看到李明琅身旁还有一位白衣男子。那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比李明琅大两三岁,怀中抱剑,眼眸含笑,自有一番风流气度。
    朱学义心想,此人大约就是娘口中,云生镖局新来的镖师。
    “表妹。”朱学义走上前去,挤出个温文的笑容,“下回来学里寻我,可以先找个小厮来县学传话,免得被外人看到,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李明琅闻言,侧过头,看到朱学义也有些讶异。她都忘了,她还有个没考上秀才的表哥在县学念书呢。
    “我不是来找你的啊。”李明琅眨眨眼。
    朱学义了然,表妹这是害羞了。
    果然,上回她说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还用弩吓他,都是小姑娘使小性。要不今日怎么会口是心非,来县学找他道歉呢?
    “表妹,”朱学义大摇其头,“你不要闹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来县学说私事,像什么样?”
    李明琅几欲作呕,眉梢的青筋抽了抽,冷声道:“这位大哥,且让一让。我们来县学,是有镖局的公事要办。”
    “……公事?”朱学义怔住。
    他知道李明琅从小性子烈,不似一般小姑娘,不爱做些女红,更不爱琴棋书画,可那都是瞎玩瞎闹的,跟她之前说要接手姑父的镖局一样。他想不出,李明琅能有什么公事,还要到县学来办?
    朱学义本想拦住李明琅再问上几句,可他到底忌惮李明琅腰间那柄鲜红的弩,只得看着李明琅和那位白衣剑客翩然而去。
    年轻男女身形高挑,李明琅的发髻刚好过白衣男子的肩膀,看上去十分登对。
    朱学义凝望着二人走进内院的背影,喉咙眼像咽下一块醋糟子,又酸又涩。
    走过内院转角,李明琅就拉下脸,半点不跟谢钰见外。
    “呸!真是晦气!”
    谢钰刚刚一直在沉默,这时才有机会问:“方才那位书生,是李当家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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