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哪个方面,苍水云都与她截然不同,遑论两人的家世地位,简直是云泥之别。
苍水云如她名字那般,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云彩,而她不过是个连自己亲生父母究竟是谁都尚未查清的孤女。
颜烟忽然间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闻人渊是太傅之子,又是圣上亲封的云麾将军,自然是和长公主极为般配的。
至于她,既没家财又没权势,甚至极有可能是那罗常贤的女儿,这般出身又如何能与闻人渊相称?
这顿早膳颜烟用得食不知味,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
“师姐,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我这就去替你找他问个明白。”跟着她也没能吃多少的秋绮枫,气冲冲地就要去找闻人渊,但被拦住了。
“阿渊和师兄他们在忙正事,又怎么好意思为这事去打扰?”颜烟这话说得有点口是心非。
“但这事总该去问问才好。”秋绮枫泄了气,跌坐回她对面的椅子上,“师姐这般为他茶饭不思,可别再伤了身子。”
“放心吧,我不会再病倒了。”颜烟朝她一笑,“等过几天他们没那么忙了再去吧,你也先别去找师兄。”
秋绮枫应声道:“好吧。”
其实秋绮枫刚才说得没错,颜烟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向闻人渊询问这事,现下不过是在逞强,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来,实际上对盼心所说的话在意得很。
就这件事而言,她完全可以直接去找闻人渊问个明白,但她不敢。
总觉得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就会让这些天里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那种熟悉的亲近感再度消失。
她甚至不想让闻人渊发现,自己在因他而心生嫉妒。
更何况,万一确有此事,她又如何再面对闻人渊?
颜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闻人渊已被指了婚,昨夜约她去赏灯时为何不提,甚至还对她说那些话。
闻人渊连日来公务繁忙,偶有空闲想找颜烟时,却因颜烟有意无意地避之不见,导致元宵过后将近五天,两人都没能顺利见上面。
好在杨留并无官职在身,虽然从闻人渊与容非逸手中接管了部分血盟的事务,但是相对更空闲一些,时常留在将军宅邸中照应颜烟与秋绮枫二人。
这一来二去,杨留也觉察到颜烟情绪不对,问她时又只得到了否认的回答。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秋绮枫打听近况。
秋绮枫正为这事发愁,见杨留来找她,便将那天盼心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全告诉了他。
“师姐还不让我找你说这些,但我实在是担心……”临了她还不免为颜烟打抱不平,“他怎么可以欺瞒师姐?”
“你也别太操心了。”杨留剑眉微皱,“我去找他问问就知道了。”
他从秋绮枫处了解完情况后,当天便去了义乐城西的兵营。
杨留自从回到义乐与闻人渊共事后,便得了个将军宅邸门客的身份,有块腰牌,出入并不麻烦。
闻人渊见他到访,觉得奇怪,问道:“今日并无要事,我正准备回宅,存风兄为何来此?”
“若不是前些天长公主的侍女找上门去,只怕我那师妹还蒙在鼓里。”杨留冷眼看着他,“既然云麾将军与长公主殿下有婚约在身,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师妹?”
“什么婚约?”闻人渊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和苍水云?”
“不然宁延还有别的长公主待嫁么?”杨留出言讥诮。
长公主入住将军宅邸的事早就传遍了义乐的街头巷尾,他亦是有所耳闻,之前入住将军宅邸时也与她见过一面,但闻人渊不似对此有所隐瞒,他也就一直将这事当作是坊间流传的风言风语。
但听长公主身边的侍女说是官家亲口赐婚,这事的性质便大为不同了。
那侍女总不至于假传圣意,欺上罔下可是重罪。
闻人渊无奈道:“不知存风兄是听何人所说,定是误会了。官家只是顺口一提,并未正式指婚,况且当日我就已经拒绝过了。”
“你还是亲自和我师妹说吧。”杨留听他说得诚恳,便就此揭过,“追查御刀门的事也得找她商量,毕竟她才是在我们这几个里最后见到罗有全的人。”
“烟儿并不知晓罗有全的行踪。”闻人渊无意识地为她开脱。
这称呼倒是亲热,杨留心中嘀咕,又道:“我不过是想着再去好好问问,看是否有什么细节被我们疏忽了。”
“这倒是。”闻人渊接连数日熬夜翻阅卷宗以及处理公事,作息紊乱,经历过刀剑重创和蛊毒侵蚀的身体尚不能完全适应,以至于现下思考问题都显出些反应迟钝的模样来,“不过,这几天我想找她,却总是遇不上。”
“那你现在可知为何遇不上了?”杨留瞥他一眼。
闻人渊这才恍然,道:“她是因为这事故意躲着我?”
“官家赐婚,对方又是长公主,旁人哪比得上,更何况师妹是这等出身。”杨留轻晃着头,叹出一口气,“还不如趁早离你远些。”
“我早就和她说过,我不在乎身份地位这些虚名。”闻人渊露出苦恼的神色。
不过他能理解颜烟为何一直介意自己的出身,毕竟罗有全指认过她是罗常贤的女儿,看上去也像是并无别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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