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虽然一直不在意,也知他是为了自己好。只得再劝他。
其实朱老太爷一是牢骚,二来也不能任着陆府“欺负”,自家却一言不发的。不过,事情即如此,他也知多说无用。况,如今不比往日,有陆三夫人在,有些事儿,他便不能一直替她强出头了。
自己气哼哼地絮叨一回,又翻了苏瑾的几笔旧帐,斥了她几句,逗弄一会儿小家伙,便自去了。
补聘是早就说好的事儿,不过再走个过场,热闹一回罢了。且有苏士贞和陆三夫人张罗,并不要她操半分心,整日只管安心在家中休养,有时秦氏来陪着她说些闲话儿,有时是丁氏来,亦还有杨夫人几个。
这日丁氏在家无事又过门儿,先闲话了几句,将旁边的人谴走,低声和苏瑾笑道,“今儿来我和你说个好事儿。”
苏瑾见她神神秘秘的,不由悄笑道,“是什么好事儿,让您这样高兴。”
丁氏笑着自袖子里抽出一叠纸,在她眼前晃了几下,笑道,“猜这是什么?”
苏瑾一见那桑皮纸和纸背隐隐透出的红印泥痕迹,又是那么厚厚的下叠子,便笑了,“这可是丁姨给我的贺仪么?这般多,莫不是将家底儿都搬来了?”
丁氏斜她一眼,笑道,“我的银子你倒是敢想”说着将那叠子东西塞给她,道,“这是你和孙记的合约中余下的银子,诺,我全替你讨来了,收着罢”
苏瑾惊讶地望着丁氏,她什么时候去讨的这些?
丁氏笑笑,“你点点罢,这是两万两。通兑的银票”
苏瑾笑了,随手拿起瞧了一回,道,“丁姨做事总叫我惊讶,您怎么想起来去他们讨这个?”
“也没什么,你早先不是和我提过一回?早先呢是没凑着时机,偏巧前些日子孙二夫人回了宁波一趟,又回了杭州,说到生意如何时,我便提了一提,你知道她这人是有些傲气的,自然不肯占你的便宜。当时下就说,两家即有合约在,如今孙记的小食生意也极好,即有合约在,合该早早清了这笔帐。我当时只当她说说罢了,不成想,过了几日,这银子就送来了。”
苏瑾不知丁氏还有没有未说出的话,不过这笔帐能做一个了结,她也十分高兴,因捂嘴笑道,“这银子来得正是时候,您知道,我那嫁妆单子是的两万两就是指的这个,原先只是那么一写,其实哪里有这笔银子?那时叫空头支票,今儿才兑现了呢。”
说得丁氏也笑起来。
这些日子陆家的事儿,事事丁氏都看在眼里,如今聘礼也补了,她又生了男丁,日后再没什么大的不顺心了,因又和苏瑾感叹了一番,叮嘱她月子里莫操劳等等。
苏瑾都一一应下。
待丁氏走后,陆仲晗在前头忙完了之后,进来,一见她手边那大叠子银票,有些讶异,“这些哪里来的?”
苏瑾拿着冲他晃了晃,笑着将丁氏的话说了一遍儿。
陆仲晗一听孙记,又是自家这样喜庆的日子,偏还一下子还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登时皱了眉头,一屁股坐在床边,咕哝道,“早晚不还,偏这个时候还。”
苏瑾晓得他想到旁处了,轻推他一把,取笑道,“偏你多想。还银子还要挑时候?”
自苏士贞回来后,翁婿二人,私下也说过几回生意上的事儿,知道忻州那边的生意有孙毓培和闵晨帮衬着,听老丈人的话头,还似极信任他。
原先还避着,如今倒避也不避了说心中没什么想法,那是骗人地。但又知这是大事,也因自家手头没人,情非得已。何况,不论官场还是生意场上,哪家不交几个能相互帮衬地?
虽这样想,终是心气不十分顺。
苏瑾见他抿嘴不语,正好小家伙睡饱了,打着哈欠张开眼睛,便也不理他,转身去逗小家伙,“哎呀,这哪里的老陈醋缸子翻了,把我家的宝贝疙瘩小少爷都给熏醒了。”
说得陆仲晗哂然一笑,转过身来,伏身也去逗他,“谁说什么了?”
苏瑾扭头在他脸上“叭叽”啃了一口,笑道,“谁说你说什么?”
陆仲晗看着她已恢复红润的面色,不以前些日那般苍白,不觉微叹一声,将她和儿子一道揽在怀中,转了话头,“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嗯。好多了。”苏瑾点头笑。除了最开始几日身体略有些虚之外,经过近二十来的休养,已和原先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闷些罢了。
有些老规矩,老习俗,她不是很习惯,可陆三夫人又看得严,忍不住也要忍。
这不,她话音刚落,周妈妈便笑盈盈在端着个红漆木托盘进来,上面方着一只五斗彩汤盅,笑呵呵地道,“少奶奶,这是厨房里现熬的鸡汤,趁热喝了罢。”
苏瑾闻到那股鸡汤味儿,胃便一阵阵的抽。这么些天来,每天雷打不动三碗鸡汤,中间还要再喝什么燕窝参汤之类,东西虽是好东西,奈何味道寡淡,鸡汤硬是喝出鸡屎味儿,实是让人倒胃口。
周妈妈见她苦着脸儿,笑呵呵地劝道,“您再忍几日,出了满月就好了。月子里若受了亏,或落下病根儿可不是顽的。”
苏瑾求救般的看着陆仲晗。
陆仲晗伸手将鸡汤接过,示意周妈妈出去。
周妈妈收了托盘,立在原地不肯动,笑着道,“太太说了,叫我瞧着少奶奶喝下去才能走。还说,少爷的这点小把戏瞒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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