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抱怨道,“这些日子真是累死了。自春天起,就没一日闲的时候。现在圈养场里,还有千头的羊没发卖出去呢。不着急的……”
孙毓培望着源源不断,自南向北的小商队,半晌,转向闵晨,“不进草原还能做什么?”这忻州离杭州几千里之遥,他们在此地,没有朋友,亦无亲人,除了生意,还真没什么可做的。
闵晨向东边望了望,晃着身子道,声音懒散,兴致缺缺,“这倒也是。”便立着不再说话。沉默好一会子,闵晨歪头笑道,“以我说,咱们今儿去秀容县瞧瞧如何?”
孙毓培眉头忽地一跳,转身往铺子里走,语调略微有些僵硬不悦,“去那里做什么?”
“哎,你别走呀。”闵晨赶上一步,扯住他的胳膊,“实话和你说了罢。前不久,我因在家里无事,到秀容县去瞧瞧苏家的生意如何,顺道去苏伯伯那里讨了顿饭吃,我听他说,苏小姐来了信,说正在杭州寻大掌柜,若寻到了,就叫苏伯父回杭州呢。”
他一边说,孙毓培的脸色一边沉,话到最后,孙毓培的脸色已是铅云密布,低沉得吓人。
闵晨赶忙打住话头,嘿嘿地讪笑两声,又道,“那大掌柜说不得到了。你这会子进草原,到时可别怪人家不和你辞别。”
孙毓培眉头又急剧跳了几下,猛然飞起一脚中踹向闵晨,闵晨避之不及,被他踹了一个趔趄,捂着屁股跳脚大叫,“好你个孙毓培,狗咬吕洞宾不认好人心。苏小姐走时,因你不在忻州,才没和你辞别,你闹哪门子的别扭?我好心提醒你,你……”
他话没说完,就见孙毓培满脸急色地冲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一手紧紧捂着他的嘴。饶是如此,已有几个在门外做活的伙计听见,不知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还是见二人打闹有趣儿,都扭头闷笑去了。
“你莫胡扯。”孙毓培将闵晨连拉带拽,拉到二楼,松开手斥责道。闵晨被他勒得面白眼直,几乎晕死过去,扶着墙大口喘气儿,好半晌才起身没好气的道,“好好好,是我胡说,行了罢?那苏小姐走时根本没想着和你辞别,你便是在忻州,她也必不来送信这你可满意?”
说着重重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半杯凉茶一饮而尽,“从此,我再不管你的闲事,没的把小命丢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孙毓培抿唇沉默不语。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闵晨见他这模样,不由的撇撇嘴道,“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那人已嫁人,快要生子了”
“不是这个。”孙毓培沉默半晌说道。
“那是为何?”闵晨好奇问道,说着眼睛一转,一副了然神色,“说到底还是为了她走时没和你辞别,对不?”
孙毓培半晌不语,只是嘴角不由的抿紧了。闵晨猜中,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数落道,“孙毓培啊孙毓培,你真猪脑子。我晓得你的意思了……”说着他身子往前一探,贼兮兮地道,“你是觉得你在她心里不重要?对不对?”
孙毓培半晌,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闵晨怔了一下,登时抢天顿地暴笑起来,“哈哈,笑死我了,孙毓培你真是笑死我了。你多大了?三岁,四岁?还是讨着要糖吃的小娃儿?哈哈哈,真是好笑死了……”
随着闵晨的笑声,孙毓培被边塞粗砺得风吹得微黑且已显出几分刚毅的脸,微微的红了,羞恼地飞起一脚踢向暴笑的孙闵晨,闵晨哈哈笑着闪身躲过,“哎呀,笑死人了,我要写信给宁波和杭州那几人,叫他们瞧瞧往日眼高于顶的孙毓培孙家大少爷如今地模样……”一句话未完,孙毓培飞起的一脚又到,他连忙又闪身躲过。
二人在屋内你追我跑,躲闪打闹,不时有桌子椅子倒地的“呯呯”声,并瓷器碎裂的“噼里啪啦”声。张茂全自院后,清点了一批送往归宁府的活羊,进了前面铺子,听见二楼上闵晨的大呼小叫,和各色物件儿倒地的声响,赶忙上楼,小心立在门外叫道,“少爷,闵少爷,有什么事儿好好说,莫伤了人……”
闵晨嘻哈含笑的声音传来,“张叔,我倒是想好说,你家少爷恼羞成怒了……哈哈……”
张茂全不知是为何事,正要再劝,店中一个伙计上得二楼,手中拿着一封信递给张茂全,“大东家的信。”
张茂全忙伸手接了,疑惑是哪里来的,不想刚扫过信封,见火漆封口处,赫然印着杭州二字,信封一角印着一方鲜红小印章,竟然印着两个字:陆府。
陆府?张茂全一时没应过来,怔了一怔,才猛然明白过来,忙拍门,“少爷,少爷,杭州府来信了,看样子倒象是陆夫人来的。”
里面的打斗声嘎然而止。下一刻房门“呼”地大开,衣衫发丝微乱的孙毓培探出头来,拧眉问,“谁来的信?”
“上面写着陆府。”张茂全连忙将信递过去。
闵晨凑过来扫过信封,“啧,还真是。这下,你可……”一言又未完,被孙毓培一掌盖在脸上,将他的头推开,自拿着信往外走。闵晨怪叫一声,紧追不舍,“你不让我瞧,我非要瞧……”
二人闹着进了对面的房间,张茂全看着眼前这屋子里满地的狼藉,向楼下叫道,“来人把这里扫扫。”
楼主两个小伙计赶忙应声上来。
对面房间里,孙毓培将信折开,不过看了几眼,神情就怔住了。这封信是苏瑾在宋子言到来之前发出的,大致意思是托他帮忙照看自家的货源,信中提了几句忻州府并秀容县的其它羊毯子作坊以及盛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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