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子往外瞧,贴墙半边假山三五株芭蕉,蕉下有两只白鹤正在嬉戏,再往远处,却是碧绿藤萝满墙,观之满目清凉。
院中除了这几人行走弄出的些微响动,再不听人声,静幽致极。
苏瑾笑了,这地方倒极合她的意。
一时老大夫把了脉,说了些身子稍亏等语,开了药方自去。
小秀和香草将幔子撩起,挂在黄铜钩上,笑道,“表小姐,身子可觉好些了?”
苏瑾微微点头,胸中那股如翻腾的感觉略微平复了些。只是仍有股恶心感隐隐地闹腾。
来旺媳妇儿拿了药方,进来回道,“您先躺着歇一会子,大夫人二夫人方才已派人来过,道是叫表小姐无安歇,那边不须过去见礼。几位少爷和少奶奶也都说,等您歇歇再来瞧您。”
苏瑾含笑点头,“好。”
来旺媳妇儿便和叶妈妈领着那老郎中去回朱老太爷的话,苏瑾则依言躺到床歇息。来也来了,有些事儿她便也不急了,养好身子要紧。
这一路实在辛苦,躺下没多久,她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来旺媳妇儿领着邹大夫去主院回老太爷,正巧大舅母郭氏与二舅母王氏也在此。听说这外甥女的身子无大碍,也都一齐放了心。她们方才听跟随下人说了几句,已骇得不行,若这外甥女的身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朱老太爷听了这话,一直黑沉着的神色,也微微松动了些,长出一口气,向那邹大夫问了几句,确认是无碍,便叫人立时去抓药。
“父亲,您一路劳顿也歇一歇罢,瑾儿那里,有叶妈妈几个,我与弟妹也会用心照应地。”大舅母郭氏这时便上前笑道。
“是呢,父亲,您就歇一歇。回到家自不比船上,再者方才邹大夫已说了,外甥女儿的身子骨还好,孩子也好,虽受了些亏,这些日子好好与她补一补,也就养过来了。”二舅母王氏亦轻声劝道。
朱老太爷叹一声,没说话,起身出正厅。
他身边伺候的两个老仆从,连忙跟上。
待老太爷走了之后,大夫人郭氏摆手叫人都出去。这才笑着坐下,长长一叹,“自打父亲说要把外甥女儿硬接来,我这心便悬着呢,今儿总算能安定下来了。瑾儿看起来倒象比之前懂事了,竟如此听话的跟了来。”
二舅母王氏也跟着长出一口气,又拧了眉道,“父亲性子执拗,非要这么着。听说陆家的老太太也固执地很,若两下顶了头,这事不是愈发难办了?”
“杭州山好水好气候好,拿着接瑾儿来养身子的名头,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事儿如何与陆府开口,找什么中间地人儿,都得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呀,叫人认为咱是把外甥女扣着,以为要挟陆家全礼数,那便大大妙了。”
“可不是,这事是得小心翼翼地办”二舅母王氏跟着一叹。
当初老太爷说这事儿,她们因没什么好法子,都不太赞同,可老太爷固执得很。再者这二位夫人心中也有气儿,陆家老太太这么做也太过了。即劝不住,那便也不再劝,就这么由着老太爷去了归宁府接人。
二人感叹一会儿,便将这事儿抛下,郭氏看看天色,已是半下午,便想去厨下瞧瞧,好让下人们准备晚上的待客宴。
正这时,有个婆子匆匆进院儿来,“回夫人,有一位丁夫人派人送了拜贴。”
大舅母郭氏怔了一下,招她进来,随口问道,“哪个丁夫人?”
“是家住丁香西巷口的丁夫人。”
大舅母郭氏还是微微摇头,确实不认得此人。不过,她打开拜贴,刚瞧了两眼,已笑道,“原是她呀。这怕是知道瑾儿到了。不然平素她不喜和我们这些人往来,我们也亦不和她们往来,怎的巴巴送了贴子来?”
二舅母问道,“你说的是谁?”
“是早先自归宁府搬来的那位丁氏。她自来了这一二年,虽叫人送过一两回信,她却没与我们府上打过交道。我还是有一回在蒋夫人摆的宴上碰上她一回,也是远远地瞧见,并未说话儿。一时倒没想起来。”
大舅母郭氏一边与王氏解释,一边向那婆子摆手,“送贴子的人在哪里,你去领人进来。”
王氏想了一回,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微微拧了眉,问道,“可是那位与织造局的孟内监往来极密切的丁夫人?”
大舅母郭氏点点头,“许是她吧。”
王氏了然,“早就听说外甥女与归宁府的一位女富翁关系极近,原说的是她。”想了想又道,“那位丁夫人似是极傲地,怎和瑾儿这般熟悉,这般要好?”
郭氏摆手笑,“那我可不知了。大约同是做生意的缘故罢”说着心中一动,又思及一两年前传孙家大公子与瑾儿如何如如何的话,笑意微敛,“她与孙记也极熟呢。”
两人正说着话儿,方才那婆子已领人进来,来人正是明月。她进来向郭氏和王氏端正地行礼,“婢子明月见过二位夫人。”
郭氏忙叫她起身,笑道,“你家夫人这是得了瑾儿到家的信儿罢?丁香巷子离我们这里可是极远地,怎会知道得这样的快?”
明月福了福身子,含笑回道,“我家夫人得了苏小姐在船上写来的信儿,算着日子呢。因知她快到了,便叫在码头留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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