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看到那只玻璃妆镜,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复又恢复常态。她这神情却没逃过孙毓培地眼睛,疑惑,“这镜子有何不妥么?”
苏瑾笑着摇头,“没有。是苏瑾觉察到自己失态,实不该如此笑话孙公子。”看他面色象是不知他自家的家奴在外面出言不逊。再想想,也是,以丁氏的身份和地位,如何会去搬弄这些小事?
孙毓培别扭对着妆镜将膏药贴好。苏瑾看着他俊雅地脸庞之上,顶着一块黑漆漆地膏药,甚是滑稽,复又呵呵地笑起来。
连带梁小青在一旁也跟着笑。
孙毓培闻着那浓重地膏药气息,嫌恶地道,“到底是谁害我成了这样子。你还笑”
苏瑾擦了擦眼角,收了声。喝了口茶,正色道,“好了,孙公子,我们不斗气了,说正事罢我苏家的情况你是深知的。我是早有意想要将货物铺进孙记商号,虽然现在时机有些早,但看在我们两个是朋友地份儿上,想请你网开一面。不知孙公子意下如何?”
孙毓培以后遮着额上的黑膏药,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也跟着正色道,“进孙记不难。难地日后货物你是否能跟得上?须知急功近利,乃是生意场上地大忌。”
苏瑾点头,“我家的规模确是成问题。不过,即要进孙记,我必会在规模上想办法地。盛夫人早先与我提过,要扩张生意尽可去拆借银子。我想,趁此机会去烦她一烦。有了银子,规模便能扩大。但以我之见,即便进孙记,目前也只限归宁府分号罢。”
“此举我有两方面的考量。第一,给我家坊子一些缓冲。第二嘛,鞋子进孙记也算是新鲜事物,也给你们商号一个验证地过程。”
孙毓培将目光投在她手中的那叠纸上,“那是何物?”
苏瑾倒也不瞒他,将纸张递过去,含笑道,“我家规模虽小,想必以此入孙记,也不辱没你们百年商号地声名。”
孙毓培接在手中,却一叠鞋子的画稿,大体的样子他是见过的。不过,细看却与现下的鞋子不同,皆是在现下常见的鞋子基础上,做了或大或小的改动。比如,有男子穿地长靴子,前面却开了口子,以绳子系着。又有女子的鞋子,却是高底小脚金莲鞋的变形,鞋底是坡形高底……
疑惑,“你画的?”
苏瑾点头,“对。孙公子认为这些鞋子如何?”
孙毓培看了半晌,“样子虽新奇。却不知好不好发卖?”
苏瑾点点头,不过又笑道,“鞋子与老百姓而言,不过是保暖。但对有些钱财的人家来说,一图其美观,二图其舒适。这些鞋子我便是综合美观与舒适度两方面的考量。只要满足这两样,发卖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当然,若是确定与孙记的合作,我们必先做出样鞋来,到时再请孙公子过府一观,如何?”
她一面说话,孙毓培一边盯着她看。待她说完,孙毓培突然道,“敢问苏小姐这些经商地手段是哪里学来的?师从何人?”
苏瑾笑了笑,伸手将画稿抓起,“有一种人,是老天爷赏饭吃地。说的便是我这种人”
孙毓培疑惑挑眉。
苏瑾呵呵一笑,解释道,“天份高呗”
梁小青在一旁乍然听自家小姐这般自夸,不由喷笑出声。
苏瑾回头瞪她一眼。
正说着,张荀匆匆进院来,惊喜叫道,“小姐,钱家的鞋子撤了”
“撤了?”苏瑾站起身子疑惑道,“不是刚送进去的么?怎么撤了?那些代售铺子,你都瞧过了?”
“嗯瞧过了,一早我便出去地,那十来家全撤走了。在头闸那里我正巧遇到钱家的伙计,问了两句,那伙计说,说是钱家老爷将货物送进去,才觉不妥,便叫人将鞋子都收回去了。”
苏瑾转头看看孙毓培,“莫非,是他觉得入你孙记有望,不图小铺子了?”
孙毓培再想想,自己昨日并未给钱家老爷甚么暗示,也没有叫他误会的话。一个有如此独到眼光的人,怎么会在一件事情没办好前,便将鞋子又撤了回去呢?
便不置可否地道,“也许是罢。”
苏瑾一问之后,深入想想,也觉不似表面那么简单。遂笑着向张荀道,“不管如何,我们总可以放些心了。钱家那边还要多注意些,瞧瞧他们是否有旁的动作。老爷可知道?”
张荀点头,回道,“我先回铺子回了老爷才回来地。老爷说今儿去找那些讨债的人叫他们去陈家讨银子。”顿了片刻又道,“今儿要去村子里收货,小姐若不用马车,我这便去了。”
苏瑾点头,“好,你去罢”
孙毓培在一旁叫道,“慢着。苏小姐,若要与孙记合作,我得亲眼看看你们地作坊才行。托苏小姐的福,孙某这两日无法见人。正好趁此机会去瞧一瞧”
苏瑾看看他额着顶着那可笑的圆型黑膏药,“孙公子确定今儿要出去?”
孙毓培微长的眼睛中闪过恼意,以手盖了那黑膏药,重重点头,“要去”
苏瑾也跟着点点头,“那好,张荀,你路上好好照顾孙公子。孙公子想知道什么,只要你知道地,尽管说。”
孙毓培挑挑眉毛,看着苏瑾,“我孙记但凡要签新伙伴,必有家主相陪去看坊子地。苏小姐此举可不甚妥当”
苏瑾叫钱家这突然地一撤,弄得没甚么兴致,摇头,“还是算了罢。孙公子若想去瞧,改日叫我爹爹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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