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摆手道,“赔偿自是要赔地,不过两倍却不够,莫要问我多少,自去翻你们地店规我且问你,这吃食是怎么回事,孙家的库房我是晓得的,夏有冰窖,冬有暖房,何至变会成这等模样?”
孙二掌柜一是不敢得罪得她,二来是晓得她与家主确实有些渊源,虽不清楚是什么关系,但这么些年来,这盛夫人对孙记的友好,他也是晓得的。只是这次她突然插手孙家自家的事情让他有些意外。但意外归意外,自己现在也是无计可施,送往宁波的书信已有半月,仍不见那边有半点动静。
自前五日起,来退货地人已多起来,那位姨娘舅爷大掌柜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天才出来晃一圈儿,便又不知钻到哪条烟花柳巷之中。这分号的库管与帐房皆是他带来地人,自己说话无半点份量,每日只能干着急。
以丁氏与家主的交情,知道此事说不得会替他再往宁波那边儿报信儿,想到此处,突然感激丁氏此时插手,便不管家丑可不可外扬,一五一十的实话实说,“盛夫人不知,新来的大掌柜并不懂经营。一月前,不知谁与他说,这些吃食本是制作好地,露天放着也不会长虫子,仓房地窖中每日要大量冰太过可惜,他便将我们号里库存地冰卖了一大半儿。冰一少,地窖里冰气不足,又兼潮湿,许多吃食都有长毛发霉地迹象。再加仓房地管事也是他带来的人,只顾吃酒耍乐,哪里肯用半分心照看,仓房的门未封死,以至于有苍蝇飞了进去,这东西一旦落了根,哪里能除得尽……唉”
孙二掌柜顿了顿又道,“有些吃食实在不能卖地,便偷偷扔掉了,现下柜上剩下的吃食已不多了。只是,他还将本是分作三个等级的福建竹纸,都按一级卖,说根本瞧不出其中的分别来还有小店中原卖的是纯麻油,那大掌柜硬叫伙计们往里掺把菜油,说一斤里面搀上二两,客人根本分辨不出来,还说苏杭那边的商号都是这么做地。……更别说容易做假地酒水之类,自他来卖出去的酒水,不掺水地甚少”
苏瑾暗吃一惊。原本以为这吃食只是失误,或者管理不善,却没想到是主观造假如此严重的问题,这孙记商号在归宁府的声名可算是完了
丁氏听孙二掌柜说完,半晌说道,“你是二掌柜,这般大的事情,为何不早早给宁波去信儿?”
孙二掌柜道,“实是大掌柜看得紧……”
“以我看,分明是你胆小怕事”丁氏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话。
孙二掌柜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丁氏道,“好了,我也不多管闲事了。这位小丫头与我有缘,将她的货物退了吧。赔尝照你们店规赔乔大掌柜若责怪你,叫他去找我理论”
苏瑾并不打算占孙家的便宜,此行退货是幌子,主要是她好奇孙记这个百年商号到底怎么了。现下已答案,便不想节外生枝。当然,更不想无缘无故地承丁氏的人情
刚要推辞,孙二掌柜已连连应声,将苏瑾带来的篮子拎着出去了。苏瑾只好连连向丁氏道谢。
丁氏笑道,“你不必谢我,想来你也不是图那点银子”
苏瑾一愣。丁氏又笑,“听说你家苏家鞋铺子的鞋码子是你想出来地?”
这是她查过自己了苏瑾脑中下意识浮出这个想法,笑着承认,“是,不过是偶然突发奇想,想出来地。”
丁氏又接着问,“往各家铺子里铺货,请旁人代卖鞋子也是突发奇想?”
苏瑾呵呵笑了两声道,“那个也是地。我家本钱少,开不起甚么象样的鞋铺子。做生意不就是有本钱的,用有本钱的法子。没本钱地,自是要多想想,想个以少挣多地法子。”
丁氏笑着,赞赏点头,“你小小年纪,心思却是极活络。只是你家鞋铺子中的鞋品太过单一,颜色也单了。”
苏瑾一愣,“夫人去过我家地铺子?”
丁氏点头,“我每日无事可做,最喜东游西逛,这归宁府出了什么新鲜事儿,没我不知地。”
正说着,孙二掌柜去而复返,送来十二两银子给苏瑾。这是按一赔十了苏瑾正诧异着,孙二掌柜又哀求道,“请这位小姐给小号保个密,这风声且不可传出去,不然我们这里可是要出大乱子地”
突地隐隐有蹬蹬蹬上楼的脚步声传来,片刻有人急切在外面道,“请问这位姐姐,我们二掌柜可在里面?”
明月应了声在,便在门外回道,“夫人,孙家伙计有事找二掌柜回话。”
丁氏情知是今日又有来闹着要退货,向孙二掌柜冷笑一声,“现下的乱子还不够大么?罢了,你去应付吧。她必不会四处散播地。”
苏瑾连忙保证,“孙二掌柜请放心,大家同是经商之人,自是知道轻重地。在你们商号没有公开解决办法之前,我不会与他人说地。”
孙二掌柜连声道谢,向丁氏告了罪,匆匆下楼而去。
一时无话,苏瑾一在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又冒了出来,想了想,含笑问道,“苏瑾今日得夫人相助,顺利退了货物,又得了赔偿,甚是感激。只是苏瑾不明自己何德何能,屡得夫人青目”
丁氏笑了笑,感慨一叹,半晌才道,“只因与你投缘罢了”
她即不想说,苏瑾也不好再追问,事情已办完,便想告辞回去。正要开口说话,丁氏已站起身子,“走罢,我在这里呆着也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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