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姑正因为临近产期而忐忑不安,听说孙天佑赁下的房子和娘娘殿相去不远,感激道:“难为你想得周到。”
李乙也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和李大伯商量留下哪几个人在家看守房屋。
李绮节发现,李乙的女婿狂热综合症似乎又复发了。不仅复发,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最近不论孙天佑说什么,李乙都不会反对,而且夫妻俩每次回家探亲,李乙都堆着一脸笑出来相迎,其言语之热乎,态度之亲和,差点吓坏在岳父跟前紧张万分的孙天佑。
周氏朝李绮节招手,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等到了武昌府,你陪你娘一块去娘娘殿拜拜。”
李绮节哭笑不得,点头道:“我听伯娘的。”
看她反应平静,没有黯然神伤之意,周氏悄悄松口气。
前不久,孟春芳在煎熬一天一夜后,顺利生下杨天保的嫡长子,而早前已经生产过的杨庆娥生下一个男孩后,立马又怀上一胎,过不久又要临盆。连年事已高的周桃姑都在新婚后老树开花。
唯独身体健康的李绮节一直没有消息。她和孙天佑天□□夕相对,夫妻俩感情很好,竟然始终没有喜信传出,周氏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替李绮节担忧。
李大伯虽然粗枝大叶,但粗中有细,悄悄暗示孙天佑,夫妻俩年纪还小,来日方长,用不着急着添丁进口。
末了,委婉警告孙天佑,不许动纳妾的念头。
孙天佑无缘无故受李大伯一顿排揎,有苦说不出,只能再三向李大伯保证,他婚前答应过不会纳小,婚后绝对能说到做到,不会出尔反尔。
等安抚好李大伯夫妇,孙天佑立刻找到李绮节,委屈道,“大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房里丫头多了,我都嫌碍眼,怎么可能自讨苦吃?”
李绮节笑而不语。
孙天佑收起玩笑之色,“三娘,你信我吗?”
李绮节轻哼一声,“看你以后的表现再说吧。”
孙天佑脸色微沉,双唇紧抿,神情颇为苦恼,颊边的酒窝皱得深深的。
李绮节哈哈大笑,伸手在孙天佑脸上轻轻戳一下,指尖陷进酒窝的触感非常新鲜,她忍不住多戳几下,“大伯他们不是不信你,只是谣言听多了,难免会多想,所以需要确定一下你的想法。”
孙天佑轻笑一声,捉住李绮节使坏的手指,送到唇边,轻吻一口,“那你呢,你不担心吗?”
“担心有什么用?”
李绮节潇洒地一挥手,“如果你真敢在外边沾花惹草,我立马退位让贤,找个生得更俊俏、更听话、更老实的官人去。”
说完不等孙天佑反应,咯咯笑着跑开。
孙天佑站在原地,目送李绮节跑远,半晌,傻笑着摇摇头,眼里晃荡着闪碎温和的笑意。
“少爷。”
阿满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递给孙天佑一封信,“给您的。”
信封上的字体飘逸风流,是杨县令的亲笔。
孙天佑看过信后,脸色铁青,冷笑着把信纸信封撕得粉碎。
阿满不敢吭声。
船从渡口出发后,李乙陪周桃姑在船舱里休息,李昭节、李九冬在房中歇午觉,张十八娘有些晕船,上船后上吐下泻,吃了孙天佑备下的晕船药丸才好些,周氏陪她坐在窗前吹风。
李大伯和李南宣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站在船头甲板上远眺岸边风景。许先生在一旁作陪,顺便当着李大伯的面考校李南宣的学问。许师母待在舱中做针线。
李子恒最近在武昌府应付赛事,说好会到港口接他们下船。
李绮节怕冷,外罩一件松花绿五彩花卉刺绣对襟褙子,下系出炉银绸画裙,在船上走一圈,没找到孙天佑,疑惑道:“上船之后就不见人影,难不成凫水去了?”
阿满悄悄道:“在底下盘货呢。”
李绮节眉尖微蹙:“上船之前不是已经登过账目吗?”
阿满把杨县令来信的事说了,“太太,要不要我找人把那些零碎重新拼好?”
李绮节摇摇头,叹口气,“罢了,等到武昌府之后再说。”
到武昌府时已是傍晚,港口仍旧繁华如织,货物像一座座山包般堆积在码头上。展眼望去,桅杆林立,处处帆墙,岸边灯火通明,倒映在浊黄江水中,恍若流金。
李子恒果然在港口等候,花庆福也来迎李绮节下船。
一家人由舷梯拾级而上,登岸后,改乘马车,到得租赁的宅院前,提前过来安排铺盖行李的进宝和宝珠迎出来,府里已经备好热水酒饭,众人洗漱过后,在庭前吃了顿团圆饭,各自回房歇下。
许先生和师母原本是武昌府人,下船后已经告辞归家,周氏便做主让李南宣和张十八娘住一个院子。
李大伯摇头道:“三郎已经出孝,来年必要下场,以后少不了和同窗好友来往,而且前一阵孟家小四说想把三郎引荐给他的启蒙恩师,看他的意思,很愿意提携三郎,人家来了,总不能不让他去三郎的屋子转转吧?再让张氏和三郎住一个院子,怕是不妥当。”
张氏也不愿和儿子同住一院,自己费钞,在一墙之隔的庵堂里置下一间客房,搬过去单住。
宅院有三进,空房子很多,李绮节和孙天佑单独住一进,李大伯、周氏和李乙、周桃姑共住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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