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我是一时情急,一时情急……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母亲在天之灵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十八娘点了点头,自是回了客堂休息了。
她又何尝不想渡自己,活得自在些。只可惜生为女子,这辈子哪里有自在的时候,不过是从一个宅门,去到另外一个宅门里罢了。
东珠见她有些消沉,着急得不得了,“小娘,我给你打点水来净面吧,别被那贼秃神神叨叨的带到沟里头去了,小娘好着呢,前程似锦,若是你不想当世子夫人,我们可以跑路呀,一起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这人迟早都是要死的,何必想太多,给自己添堵。你看我,每日里只要给小娘赚了银子,就喜得睡不着觉,恨不得快些起来,赚更多的银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子无双
“你这女婢不学好,撺掇小娘做傻事。逃出去,光凭路引就能将你抓回来;若是没有路引,没有户籍,那还不得被人抓了,卖到山沟沟里去?那李子期就是再凶神恶煞,难不成还比不过山野村夫?”
十八娘往门外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梅花树下,倚靠着一个年轻男子,大冬天的,他穿着广袖宽袍,被风吹得咕咕作响。
这寺庙里的粗布麻衣,穿在他的身上,竟然也带了一些禅意。
“公子,你怎么又出来了,咳嗽还没有好,就尽想着装仙人唐突小娘,这里可是佛门清修之地。”
十八娘还来不及说话,就见一个书童手中拿着披风走了过来,强行将那厚如棉被一般的披风给那公子系上了。
“清幽,你看你又给我披被子,我这副模样,还哪里有脸出门来。”说完,他冲着十八娘眨了眨眼睛,“你看,我们多有缘分,都是家有恶仆。”
“这位莫不是名震天下的慧流公子?”
这坊间评选四公子,号称风流多金。排在首位的便是风华公子王六郎,说是他一身风流,有仙人之姿;这第二位的,便是慧流公子,慧流公子病若西子,却甚是聪慧,尤善占卜,一卦千金难寻。
早前十八娘就听说他生来体弱,家中怕养不活,就将他送到寺庙里养着,原来就是福应禅院。说起来,沈家与这慧流公子,还勉强算得上有些渊源。
慧流本是荥阳郑氏嫡子,他的弟弟,正是与琴娘议过亲的郑松平。
慧流猛的咳嗽起来,一手扶着树,一手用帕子捂着嘴。他一咳起来,好似要将那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似的,吓得一旁的清幽赶紧从怀中取出了一颗药丸子,就要往他嘴里塞。
“没关系,一会再吃吧,这药苦得很。让沈小娘见笑了,什么慧流公子,在下郑慧流,和小娘一样只是一个病人。”
东珠一听,却是怒了,骂道:“你这公子,好不讲理,我家小娘好好的,你怎地咒她。”
说完,她从袖袋里一掏,竟然掏出了一个银锭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了一枚铜钱,对着郑慧流就扔去。
那郑慧流身旁的清幽如同鬼魅一般,快速的挡在身前,只用二指便轻松的夹住了东珠扔过来的铜钱。
“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你家小娘身患重疾,谁诅咒她了?你才是不讲理,竟然拿钱砸人!还只拿一个铜子儿,我家公子贵重得很,怎么就不值当你那一锭银了?”
郑慧流哑然失笑,惊讶的将清幽拉到一旁,“你在乎的竟然是这个?”
清幽委屈的张了张嘴,“她打你。”
十八娘瞪了东珠一眼,“东珠,去取些蜜饯果子来,给慧流公子配药吃,道个不是。”
“蜜饯果子就算了,在下棋无对手,不知道小娘可否恩赏一局?”
清幽叹了口气,公子又来了,见人就邀棋,嘴里嘟啷着,手却是不慢,很快的在梅林中央摆好了棋盘,又移了好几个大火盆子,搁在一旁。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是女子,执先手。”十八娘也不推搪,直捣黄龙。
她棋如其人,下手果决,刀刀致命,绝不会拖泥带水,而且尤其擅长速攻,打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而郑慧流却是不同,他极其擅长防守,步步为营,见招拆招。
郑慧流棋逢敌手,越战越酣。
“小娘的棋风变了不少。以前虽快,但很稳健,如今却喜欢险中求胜,甚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为何?”
十八娘笑了笑,“我以为天下,只有慧流公子,最是明白,这是为何。”
都快死了,还不快些下手,等到何时?
郑慧流畅然一笑,“那我就得罪了。这下棋如同做人,一旦心急,便不周全,有了破绽。若对手太弱,自然无妨,但是若是对手很强,那小娘可是要吃大亏的。小娘以为,李子期是一个弱的对手,还是一个强的对手呢?”
十八娘一愣,郑慧流这是第二次提李子期了。
“公子认识李世子?”
“前不久刚下了一局。他的棋路看似杂乱无章,不得其法,其实步步都暗藏玄机,小娘觉得,我们最后谁胜了?哎呀,承让承让,我赢了一个子儿。”
不等十八娘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不如我给小娘算一卦吧。适才你的女婢已经付过卦资了。小娘想算什么?”
十八娘皱了皱眉,这郑慧流一卦难求,今日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算卦,到底是何意?不过不算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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