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一惊,醒了过来,赶忙站起身来,说道:“小娘恕罪,我昨儿也不知怎地,睡了过去。连小娘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
十八娘撩开帐子,将小狗放到它的手上,笑道:“许是太累了吧,放心吧,我又不是不会自己穿衣洗漱。早就说了,我不需要有人值夜了,打今儿起就撤了吧。”
连西屏都防不住李子期,其他人,守了也是白守!
南枝心有戚戚,赶紧起身唤小丫头端来洗漱用的水,开始替十八娘梳妆打扮。
又唤人弄了些羊奶,给小狗儿喝。至于狗是从哪里来的,主子想说自然会说。
南枝一边给十八娘插着花,北流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娘,今儿是王家九娘的添妆日子,小娘可要去?”
十八娘神色自若,笑道:“王九是我的好友,自然是要去的。把那套缠枝花头面取来,给九娘添妆。”
北流松了一口气,复又说道:“听闻今天孔家大姑娘也会去。她已经三年没有参加宴请了。”
十八娘敲了敲桌子上的胭脂盒子,看来这孔大姑娘,是冲着她来的了,她想问什么?
王九要嫁的是当今太子赵潋,一成亲便是太子妃,想必今儿要去添妆的人不少,十八娘想了想,让北流唤了沈琴一块去,也好露个脸儿。
说起来这赵潋身份颇为尴尬,当今天子赵义先头是唐王李渊麾下的一员猛将,他出生寒微,是个游侠,跟着唐王之后,方才显露出过人之处。李渊很看好他,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许给他为妻,刚开始也算是夫妻恩爱,可是李郡主生赵潋的时候,不幸难产而亡了。
到后来,唐王一脉几近覆灭,赵义登基,为了表示对唐王的感恩之情,立了尚是幼童的赵潋为太子,那时候赵义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后来就尴尬了,赵义立崔氏女为后,又封太原王氏女为贵妃,王贵妃生了二皇子赵岐,三皇子赵珉,崔后又生了四皇子赵渊,还有母族低微的五皇子赵理!
这下赵潋的位置就坐得不太稳当了,虽然说汉人讲究立嫡长,可是他母族唐王府都没有人了,陇西李氏虽说是一脉,到底远了些。他若是死了,二皇子赵岐就是长,四皇子赵渊就是嫡!
并且在十八娘看来,皇上当年就不一定想将位置传给他,立太子,不过是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罢了!不然又有多少人骂他是窃国者,对唐王一脉忘恩负义呢?
王九娘结的这是一门愁人的亲事!
她是太原王家嫡女,要嫁的却是和王贵妃的儿子争皇位的太子,夹在中间也是进退两难,叫人不知怎么是好!
果然,到了王家的时候,整个府里已经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了。
王九娘穿着一件玫红色的春衫,笑意盈盈的和周围的小姑娘们说着话。她的身旁坐着的是宰相的亲孙女儿,秦昭。
秦宰相执掌中书省,是沈泽的顶头上司,也是大楚新贵的首领,实权在握。秦昭自然也高人一等,原本她才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可是太史局的那些人便说,她与太子八字不合,于是这太子妃的头衔,便落在了王九身上。
明明身旁坐着的是抢了她夫婿的女子,秦昭一个小姑娘,竟然还笑得开怀,其本事可见一斑。
王九一看到十八娘,便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来,她拉起十八娘的手,一下子红了眼。
“好妹妹,你可是来了。”说罢,她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是我哥哥对不住你。”
十八娘鼻头一酸,她没想到,收到的一个对不起,竟是王九说的。
她那日里和沈泽说的没错,王六郎若是真的非她不娶,又何必截道诉衷肠,只需遣了媒人上门提亲就好了呀!说到底,还不是与十六定了亲。
“你的好日子快到了,我们相交多年,可不得来送你一程。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了。看我送你的礼物,可喜欢?”十八娘说着,从北流手中接过一个长匣子,放到了王九娘手中。
王九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定了定神,打开匣子一看,满心欢喜,这是一套红宝石缠枝花收拾。如今世家多流行戴翠,祖母绿才算是好物。红宝石甚少,要寻摸很久,放能寻到一块水头这么足的,毫无杂质的。
王九别的不爱,就爱红色。十八娘也不知道提前准备了多久了。
她将盒子一收,拉着十八娘便向秦昭走了过去。
“秦家妹妹,这是我的好友范阳沈家的十八娘,也不知你们是否见过。”
秦昭一听,冲着十八娘俏皮的眨了眨眼,“听闻桃花会上沈氏姐妹夺了头魁,秦昭早就盼得一见了。”
十八娘却是将沈琴一推,笑道:“若是秦姐姐去了,那桃花会可不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说王姐姐怎么来了长安,对我爱搭不理的,原来有了新欢忘了旧人啊!”
王九一听,拧了拧十八娘的脸,跺了跺脚,笑道:“牙尖嘴利!看我不把你的这张铁嘴给拧下来。”
秦昭也笑得直不住,一把搂住十八娘,说道:“美人,以后你就是我的新欢了。让王九出门子去吧。”
王九娘红了脸,众人笑作一团。
渐渐地,宴会散了,送礼的人很有眼色的离开了,人家小娘要出门子了,主家事情多着呢,不好久留。
王九却是将十八娘拉进了房里,哪里还有半点嬉闹之色,满脸愁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