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芳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沉默了一小会儿,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妈妈给你买好吗?”
赵安之摇了摇头,尔后又想起来这是在打电话,正想拒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或许这并不能让陈少芳开心,顿时改了主意。
“有。”
陈少芳的声音扬起了些,问道:“嗯?想要什么?”
赵安之道:“妈,我想要个数位板,用来画画的那种,想投稿件,看能不能赚点零花钱。”
赵安之试着把她这个阶段的想法告诉陈少芳。对赵安之来说,母女俩很久没有这样平淡温馨的沟通,一开始有些不太容易,但一旦说的开心了,具体的想法自然而然地便表述出来了。
陈少芳听完没有打击她,反而很赞同她去试一试。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陈少芳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赵安之知道陈少芳对这些不了解,也未必真的觉得她能赚到钱。但很明显,陈少芳很高兴听她分享她的生活,听她向她索求帮助。
赵安之愿意让她这样高兴。
高一那年,网购已经颇为普及了,可能快递业没有后世那么发达,但等了几天,赵安之也就收到了她的板子。
赵安之小时候身板细,脖子又细又长,气质顶好,别人见了总问陈少芳她是不是跳舞的。她时候脑回路可清奇了,觉得小姑娘大多都去学跳舞了,她要做不一样的那个,总是牛气冲冲地回:“没学跳舞,我是画画的。”
后来长大了,身高不高的时候,赵安之有后悔过当年打死不肯学跳舞,不然说不定还能拔高几厘米。但对于画了这么多年的画,她没有后悔过。
高中的时候赵安之也没有停下来过,在高三那年的暑假她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块板子。可她最后还是慢慢地放下了画笔。
像她这种小有聪明的普通人,习惯了如鱼得水的环境,到了大学,在更多真正有天赋的天之骄子的簇拥下,时常感到焦虑。
赵安之不是不努力,可是天之骄子们也很努力,而在同等努力,甚至是赵安之更努力一点的情况下,差距仍然是明显的。赵安之每年挣扎着,也只能拿上一些微薄的,名额广泛的奖学金,勉强挽救一下从前优等生的尊严。她时间很紧,心神更是随时紧绷着,渐渐地,便没再拿起画笔,板子被放在某个角落,静悄悄地积起了灰尘。
她时常想,如果早点放弃,是不是会快乐许多。
一直到现在,赵安之也没能想出答案,高中的课业对她来说不算吃紧,所以她还能一头扎进绘画的海洋,像是寻到一个庇护所一样得以喘息。
对于能投哪些稿,赵安之有一些初步的想法。她自己的柜子里全都是漫画书,漫画她从前也画过一点,但称不上专业,现在国内的漫画网站也做起来了,称不上市场火爆,但已经初具规模。可是漫画的制作周期太长,还要完整的故事性,不太适合她现在去做。
至于插画的话,有许多杂志是收的。
赵安之跑到了赵琼琼的房间,对着在写作业的赵琼琼眨了眨眼睛。赵琼琼眉毛一挑,就要发作。
赵安之连忙道:“姐,我想借你的书看看。”
赵琼琼道:“哪几本?”
赵安之默默走到书柜边,抽出了几本名著。赵琼琼正要说那几本不行,赵安之便眼疾手快地把里面夹着的基本言情杂志给抽了出来,转身就跑。
赵安之一向跑的比赵琼琼快,这都是躲赵琼琼给练出来的,等赵琼琼砸门的时候,赵安之早把门锁上了。
赵安之大声喊道:“姐,别敲了,我看完就还你!”
赵琼琼气的又踢了一脚门,踢的脚趾疼,她倒吸一口凉气,最后警告道:“不准告诉老爸!”
赵安之道:“我发誓,我谁都不说。”
谁能想到霸道得跟山寨女大王似的赵琼琼,也会看这种典型青春疼痛风的杂志呢?
上一次赵安之说漏嘴了,差点没被赵琼琼整死,这次只是为了工作,自然不会多嘴。
赵琼琼还是不放心,怕赵安之钻了文字漏洞,又道:“也不准告诉妈妈,不能跟任何人说!”
赵安之道:“知道了,再说我也看呢,我要是说了,你也可以跟别人说!”
赵琼琼气道:“我跟你一样吗?”
赵安之撇撇嘴,不再理姐姐。
赵琼琼总算不再踢门了。
赵安之把那些杂志排成一排,根据封面的画风来划分。一本杂志,需要插画的地方还真不少,封面是彩封,价钱不会太低,一个短篇总有两到三个黑白插画,但画风要一致,也就是说一接便有两三张图,合起来也有一定的价格了。
赵安之把投稿的邮箱、要求和各种风格都拍了照做了整理,研究好努力的方向后,需要做的就是复健了。
她真的好久没画了。
赵安之没有一开始就用板子,她打算先把手绘的感觉捡回来,之前花光她积蓄的画材便派上了用场。
张文钰曾经说她看起来温柔和气,可其实难以接近,像玉做的人偶,看起来温软,其实又冰又硬。可这样的她,画出来的东西却是暖的。
赵安之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怎么总有那么多东西。赵安之的动物画的很可爱,尤其是在暖洋洋的太阳下面,懒得说话的动物。她本来只是想画幅插画找找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简单的条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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