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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永说无罪(上)
    怨恨的火焰,只能被压制,却不能被消除,就如隐藏在地下的岩浆一样,如果不彻底消灭,或者具备更强的力量,那总有一日,岩浆就会喷发,让地下的黑暗火焰点燃一切,把所有经过的东西都摧毁。
    仇恨一旦深扎,就永远也无法恢复。安尼恩想到了皮尔盖伦刻骨的仇恨,就知道命运安排他们没有和解的余地,他带给皮尔盖伦的,不仅仅是杀子之仇,更是对一个上位者权威的赤裸裸的挑衅和凌辱!
    巴隆和施拉妮建立现在的领主制度,以后,他们的女儿蕾丝汀继任她父亲的位置成为了公开领主,并建起了深水城皇宫。而蕾丝汀死前,选择皮尔盖伦做她的继承人,担任公开领主。
    皮尔盖伦的管辖一直延续到今天,数十年的领主生涯,早已经彻底改变了他,权力永远无法容忍冒犯,一向只有他居高临下以恩赐的口吻,让别人为大局牺牲,哪由得一个区区小领主,竟然可以让他不得不低头,并且作出沉重的牺牲?
    这点权力本能,就使安尼恩撕裂他的权威面具的作为,比杀子之仇还要让上位者痛恨,普通人是无法理解这点的,但是安尼恩却完全明白权力者维护自己权威的决心,以及甘心付出的代价。
    不过,在追寻力量之路的过程中,而这样的结仇不过是等闲的事情,安尼恩甚至是很欣喜的看见了仇恨——只有踏平大敌的势力,杀光他们的战士,剥夺他们的地位,凌辱他们的家人,才能得到操纵命运的快意,也能够得到实质的回报,强者,本就是这样过来的,不过,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在现在,彼此都保持着和平,而在瑞恩斯坦正在作最后的动员和战争的准备,这段时间,就正是安尼恩修养的时间。
    在瑞恩斯坦那间密封室中,安尼恩已经准备进一步的修炼,一个淡绿色的魔法光球,把房间笼罩在一片浅绿之中,重重叠叠,无比复杂和敏感,如蜘蛛网一样的结界充满了这个房间,数十万种魔法触角同时舞动,只要带着能量,已知的侦测预知法术,都会在入侵时,引起警报,哪怕这些变化微小只是空气的一丝轻颤。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神,也许只有伊尔明斯特,或者卡尔本这样级别的传奇法师,才有可能穿透这样复杂的魔法结构系统而不被安尼恩查觉。
    安尼恩闭上眼睛,以心灵之眼接触着他的手上的那枚戒指。他等待着自己灵魂和这个戒指的连接,在戒指上,一个强大的神力屏障,隔绝了包括神在内的探测,但是对他来说,却是不设防的,没有多少时间,戒指就传来了一次轻轻的神力脉动。
    就是这样,他的灵魂,一下子被拉到了戒指中心的那个神殿之中,那神殿之中,首先看见的就是那个悬挂在高空的绿色神性太阳,白金吞噬鲜血,还在前赴后继的进攻着,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而在其它的空间上,海洋区域、日光区域、命运迷宫区域、战争区域,仍旧平静的围绕着它们的神性核心而旋转着。
    安尼恩凝视着它们,他并非准备吸取这些神性,因为他对它们,一点也不了解,当然,更不知道它们已经是神明陨落的残余,还是本体依旧存在?如果它们的本体还存在的话,那自己一出来,面对的就是神明的攻击了,他可不以为自己还有面对半神风巨灵时的运气。
    从灵魂视野的角度上看,层层叠叠,以数十万数百万计的神力通道,就如无数细微血管一样,彼此连接,形成着一个网络,在这些如同血管一样的网络中,神力在无时不刻的流动着,奔流不息,永不停止,似乎可以这样运转几百万年。
    而这些神力网络,每个部分都闪耀着不同的光芒,神力在这样的结构下,体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功能,而且每个神性结构,似乎个个都有所不同,这就是安尼恩最感兴趣的所在——神格组成。
    但是,神性的感应,使他知道,这些神格,还缺少一个主持中心,也缺少一个能量中心,这些可怕的力量,因此只能按照它们的本能,在运转着,循环着。
    “一步一步来。”安尼恩喃喃自语,凝视着这几团神性,对于萨弗拉斯的神性,他是碰也不敢碰一下,但是对于其它三团神性,他还是非常感兴趣,在这三团神性之中,战争神性最强大,而日光神性其次,海洋神性最是弱小,因此,首要的目标,当然就是海洋神性了。
    安尼恩以自己的精神力量,伸出一丝触角,等待了片刻,他平静的深吸了一口气,至于下了决心,而把这丝触角,直接触到了海洋神性的领域之上,然后立刻切断这丝精神触角。
    “轰!”受到刺激的神性团,立刻展现出了它的恐怖威力,汹涌澎拜的海洋顿时卷席了整个神殿,安尼恩虽然明知这一处区域不过区区几百平方米,但是身在其中,却感觉到了上下左右,全是无限的碧涛。
    以灵魂之眼看上去,整个海洋连绵,海上波浪汹涌,数十米高的浪花,至少数百公里,水天相接,一片无际,海面大浪,轰然而响,每一点浪花,假如触及到安尼恩的灵魂,都感觉到了痛苦,没有丝毫虚假。
    一种庞大的威能,顿时充满了整个神殿,突然之间,安尼恩感觉到了整个海洋似乎张开了眼,凝视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一道高达数百米的浪山,挟着无比的力量,猛烈的向他压了过来,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恐惧,在这样的巨浪面前,他渺小如尘土一样。
    神威,这就是神的威严,是由于亵渎而自发产生的神威!
    涛天巨浪轰然压下,安尼恩感觉到了风之神性猛烈的浮现,护住了自己的灵魂,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感觉到一种几乎无可抵御的力量,如山一样沉重的压来,几乎把他的灵魂,压成无数的碎片而瓦解。
    “你有罪,你有罪!”无数的声音齐声说着,这样的声音响彻云间!
    最可怕的,并非是神力的直接作用,那可以由风之神性作出抵御——最可怕是,随着海洋巨浪之中而来的精神审判,巨浪冲过,安尼恩恐怖的发现,自己原本以为坚固不可摧的修者心灵,实际上如漏洞百出的鱼网,神力的余波,毫不客气的从漏洞中卷席而来,并且一片片的瓦解着他的灵魂,阅读着他的记忆。
    每一次杀生,从小孩子时踏死蚂蚁,到以后的宰杀牛羊,还有每一次杀人的情景,甚至还有和亲人的每一次的离别,每一次朋友和爱人失望和痛苦的眼神,都一一浮现在了眼前,而隐藏在心灵深处的任何一点愧疚、愤怒、后悔、迷茫,都在神力之下迅速扩大,如山一样沉重的负罪感,从心灵深处迅速扩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灵魂,使他不由要屈膝认罪,承认自己有罪。
    但是心灵深处的那丝明光,却使他保持着最后一点清明。
    “我无罪!我没有罪!”安尼恩的灵魂嘶声喊着。
    似乎被激怒了,浪花中的审判顿时加强了许多了,每一次浪花冲来,都如冲击在岩石上,带下一片片记忆的碎片,无数的记忆都一次次被剥夺,这种灵魂被凌迟的感觉,使他痛不欲生,他的灵魂已经模糊融化,再也看不见清晰的模样,化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整个灵魂,看上去就如一个被融化的恶鬼一样。
    “我没有罪,我没有罪,就算杀尽众生又怎么样,我没有罪!”安尼恩的灵魂痛苦的翻滚着,呐喊着:“我没有罪,就算我被彻底毁灭,我也没有罪!”
    罪这个字,只有弱者才会承认,强者永远没有罪,就算自身毁灭,不认罪,至少在心灵上,就没有输!
    在灵魂的审判和凌迟之中,本来模糊的信念和意志,终于浮现出了修者以之贯穿一切的执着,这时,安尼恩的灵魂已经瓦解了大半,无数的灵魂碎片飞舞在空中,但是中心的一点信念,虽然越来越微弱,但是却越来越明亮起来。
    “我没有罪,我判你有罪!”一阵痛苦的沉默之后,安尼恩残余的灵魂甚至无法思考,但是却本能的发出了这样的呐喊:“你有罪!你有罪!”
    神性风暴,顿时被完全激怒了,疯狂的浪花,冲在了这个小小的区域中,但是却再也没有能够把剩余的那一小团灵魂切碎,那团明亮的灵魂,已经牢固再无缝隙,并且有着风之神性的保护,这场审判风暴疯狂的抽打了这座神殿几个小时。
    终于,风暴变小,大海退去,仿佛这个神性本身也已精疲力尽,无法继续进行这场灵魂审判了,而在神殿的中心,一小团灵魂之火浮现在了空中,而在它的周围,是无数灵魂和记忆的碎片,如萤火虫一样,漂浮在它的周围,就好比银河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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